69.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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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个自愿的乞丐刚刚匆匆跑掉之后，查拉图斯特拉又一次孤身一人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新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大声叫喊道：“快停下来！查拉图斯特拉！快点儿停下来！是我啊，啊，查拉图斯特拉，是我啊，我是你的影子啊！”但是，查拉图斯特拉并没有因此停下他的脚步，由于山上的人十分嘈杂的缘故，查拉图斯特拉突然之间感到怒火中烧。“我的孤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啊？”他说道。
　　“说真的，那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座山上十分拥挤；我的王国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我需要全新的山峰。
　　“我的影子在召唤我吗？对于我来说，我的影子算得了什么呢！就让它在我的身后追赶我吧！——我想要——甩掉它逃跑。”
　　查拉图斯特拉一边如是对他的内心说，一边奔跑了起来。但是，在他身后的影子一直跟随着他，因此，转瞬之间，这里出现了三个奔跑者，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换句话说，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是自愿的乞丐，而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查拉图斯特拉，排在第三位的，也就是排在最后一位的是查拉图斯特拉的影子。他们还没有跑多久的时候，查拉图斯特拉就开始觉得他这样做无比的愚蠢，突然之间，他抛掉了所有的烦恼和憎恨。
　　“什么！”他说道，“那些最荒唐可笑的事情不都发生在我们这些年老的隐士和圣人的身上吗？
　　“说真的，我的愚蠢在山峰当中长高了！而现在我听到了六个老蠢货的腿在拼命地追赶彼此！
　　“但是，查拉图斯特拉有必要对他的影子感到心惊胆战吗？从我的角度来看，它毕竟拥有比我更修长的腿。”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道，并且心中和眼睛里充满了喜悦，接着他停了下来，然后迅速地转过身来——快看啊，他一转身差一点儿把他自己的影子掀翻在地，那个影子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脚后，他又如此虚弱啊。当查拉图斯特拉仔仔细细地用双眼打量这个影子的时候，他被看起来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跟随者的模样给吓坏了，它看上去是纤细的、黝黑的、空洞的、凋敝的。
　　“你到底是谁？”查拉图斯特拉急切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自称是我的影子？我并不喜欢你。”
　　“请原谅我吧，”查拉图斯特拉的影子回答道，“我就是你的影子，倘若你不喜欢我的话，那么好吧，啊，查拉图斯特拉！我会赞美你以及你那高雅的品位。
　　“我是一个四处游荡的人，我已经如影随形地跟随在你的身后很久；我时时刻刻都在行走，但是，我没有目标，同时也没有家人，所以，我虽然不是永久的，也不是犹太人，但是，我已经跟永远流浪的犹太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什么？难道我必须永远都行走在路上吗？难道我必须任凭所有的大风吹袭，居无定所，并且四处漂泊吗？啊，地球啊，对于我来讲，你也太圆了吧！
　　“我曾经在所有的地面上停留过，就像疲惫不堪的尘土一样，在镜子和玻璃窗上睡着了。所有人都从我的身上拿走东西，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我渐渐变得消瘦——我几乎像是一个影子了。
　　“啊，查拉图斯特拉啊，我已经在你的身后奔波了很久了，尽管我藏身在你的背后，但是，我却是你最好的影子：无论你坐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坐在你的身边。
　　“我和你一起走过最遥远、最寒冷的世界，就好像一个幽灵一样，自愿地徘徊在冬天的积雪的屋顶上。
　　“我和你一起深入到所有的被禁之地，所有最糟糕的以及最遥远的地方，倘若在我的身上有什么长处的话，那么我是不会害怕任何性质的禁令。
　　“我和你一起粉碎了我的心中所敬仰的一切，我推翻了所有的界限的石头以及偶像，我追求着最危险的愿望——说真的，我曾经不顾所有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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