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因为他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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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70
免费得到的温暖与爱，即使失去，也没资格心怀怨恨。
——《景口玉言》
阿开消失了。
之所以用消失，是因为没人相信他会自己离开。
千峰堂、龙家窑、天泉镇，他们全都找了个遍，他的手机号变为空号，屋内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景云用一块钱租下四十一天半使用期的旧衬衣。
郝一百焦急地在房里翻箱倒柜，试图寻找到蛛丝马迹，“大师兄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谁是最后见到阿开的人？”魏师傅本来在家休息，听到消息后，立即赶来千峰堂。
与郝一百一起找线索的景云缓缓举起手来，“应该是我，昨晚我们都没睡着……”
“大概是什么时候？”苏木追问。
景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收到信息的时间，“不到两点。”
“夜里两点阿开还在和你说话，早上六点却不见了。”龙洺挠了挠头，实在费解，“就四个小时，又是大半夜，能出什么意外把人丢了？”
“而且什么东西都没少啊。”负责展厅的小篱笆早在第一时间清点了全部藏品，每样东西都在，说明昨晚并没有外人闯进来。
这下大家全糊涂了，难不成有人溜进千峰堂，不偷东西，光偷人？就算大师兄长得帅、手艺好，哪有人贩子会绑架一个成年男人！
一直倚着走廊栏杆的宋凉月仰头望向四四方方的天井，寒冬的天色如晾晒的生坯般素净灰白，她语调清冷地说了一句，“少了一样。”
众人目光凝聚，她继续道：“秘青瓷的釉方。”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如梦初醒。
是啊，大师兄不见了，他看似什么都没带走，实则是带走了最重要的东西。秘青瓷的釉方是天泉镇人人都想得到的绝密之物，更是龙家窑弟子求而不得的宝贝。
龙千峰将釉方传给阿开，大家心服口服，因为大师兄的确手艺最好，也是龙家窑今后的顶梁柱，可他拿到釉方却离开龙家窑，便是另一回事了。失去了龙千峰，龙家窑势必大不如前，大家也不是没考虑过各奔东西，但在所有人眼中，阿开都是绝不可能离开龙家窑的人。
讽刺的是，他却成了第一个离开的人。
“叛徒。”
不知是谁说了这两个字，纷杂的议论声逐渐平静，接着是无声的死寂。议论代表了不同的声音，而沉默代表观点一致。
在这样艰难的时刻，阿开带着秘青瓷消失，不是叛徒，是什么呢？
郝一百握紧拳头，脸涨得通红，“大师兄他、他不……”
这句话他没说完，景云替他说完了。
“阿开不是那样的人！”
在龙家窑的日子，她曾经谁都不信，只相信阿开一人，因为他淡泊无求、宁静如水，他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大师兄，也是从不食言的阿开，没有人比他更听龙千峰的话，也没有人比得上他在龙千峰心中的地位。就算以上种种都是过去，他也不会离开，尤其是……她还在啊！
龙洺嘀咕了一句，“难不成是我爷爷没把龙家窑传给他，他气走了？”
“阿开要是真想要龙家窑，师父一定会传给他。”景云理直气壮地反驳，她是鼓动阿开的盟友，在这件事上她最有发言权，“他是从来都不想继承龙家窑的！”
“那会不会是……”时晨迟疑了一下，说，“大师兄既不想继承龙家窑，也不想留在龙家窑，他有手艺，还有釉方，何必屈于人下？”
“你是说，阿开要自立门户？！”小洺爷当即叫出声来，在他的构想中，阿开可是龙家窑的终身员工啊！
“不可能！”景云再次打断他的话，“以阿开的手艺，要想自立门户，早就能出师，正大光明地走不好吗，为什么要留在现在？”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龙洺双手环臂，挑着眉头不客气地问，“十一，你是不是早知道阿开要走？”
无论怎么看，他俩的关系都非同一般，景云此前又是最热衷给阿开拉票的人，其他人可以不知情，她若不知情，未免荒唐。
这便是景云最艰难的处境，她比其他人多一重身份——阿开的女友。阿开在，这重身份是她的靠山，阿开不在，这重身份就是她的百口莫辩的死穴。
“她一直在给大师兄辩解呢……”
“对啊，大家都在猜测，就她笃定得很！”
“拿着秘青瓷走了，还要留下好名声不成？”
……
纵然是大师兄的死忠迷弟，在这个问题上，郝一百也是半信半疑，大师兄与她不都谈婚论嫁了吗？大师兄的去向，会不告诉她吗？
一时间，重点已经不再是阿开的消失，被留下的景云才是众矢之的。
“我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气，昂头迎上所有的目光，猜疑的、打量的、瞧不上的，她一一对视，问心无愧。
过去的龙家窑，只有郝一百支持阿开，是她奋力扭转了局势，现如今，她连当初的阿开都不如，她一个人孤独地坚持着，无人为伍、与众为敌。
苏木嗤笑，“你既然不知道，凭什么替大师兄辩护？”
“因为我相信阿开。”她一字一顿地说，“难道你们不吗？”
众人噤声。
他们无话可说，景云却有话要问，“这些年阿开帮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怀疑过他？”
“阿开替你在水碓碎石，你怎么不拒绝他？”这是问时晨。
“阿开洗衣做饭，让你好好复读，你怎么不觉得他虚伪？”这是问小篱笆。
“阿开救你，手臂骨折打了钢钉，你怎么不问他是不是早知道你爷爷要揍你？”这是问龙洺。
她眼眶殷红，咬紧牙关，“而且，你们又怎么知道阿开不会回来？”
他们的质问她都回答了，可她的问题，无人敢应。
这件事太过诡异，谁都不敢妄下定论。毕竟他们和阿开有同门之谊，贸然倒戈怀疑他，确实过于薄情。其实龙洺也不是真的怀疑阿开，只是老实巴交的阿开不像一个叛徒，也不像一个会掉链子的人，这种不说一声就人间蒸发的事，应该是他的剧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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