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因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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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08
永远不要指望讨厌你的人改观，因为他们本身就不在你的人生范畴内。
——《景口玉言》
因为心情不佳，所以龙洺将车开得极慢，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三个钟头，临近中午，他们才过c市的收费站。
景云睡得香甜，并没有时间概念，只是手机突然响起，把她的好梦打断。她迷迷糊糊地接通，大概是还没睡醒，慵懒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诡异的阴冷，“喂……”
因为她语调不善，吓得景岚牙关打颤，话也说得磕磕绊绊，“云云……我听说，那个，大过年的，不能做不吉利的事……”
“啥？？？”景云一头雾水，眯着的双眼也睁开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最后一鼓作气把话说完，“就是你不能大年初一就把我埋到祖山上去！”
这下她全醒了，“我为什么要把你埋到祖山上？”
景岚深吸一口气，“因为长窑被砸了。”
***
景家祖山在c市市郊，过了收费站，直接朝西南方向开，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长窑建在半山腰，他们停好车，再爬一刻钟山路，就看到了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古窑。
景岚和宋凉月一左一右站在窑头两侧，一个在挠头，一个在抠手指。
“这是怎么回事？”景凿墙大步走过去，虽然她手上没锄头，但徒手刨地的气势，把景岚吓得脖子一缩，“你不是让我们把山看住，不给人进来嘛。那、那昨晚是除夕，窑也修完了，工人们都回家吃年夜饭，我们也去了‘秋月阁’……哪知今早一来，就发现窑被砸了。”
“已经报过警，但山下路口的监控不多，又是黑灯瞎火的深夜，只拍到几个模糊的背影。”宋凉月小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
龙洺抄着手走过去，看的出来，搞破坏的人下手挺狠，四十米的长窑，从头到尾砸了个全乎。“谁这么无聊，大过年不在家吃年夜饭，跑到荒山野岭砸人家东西？”
景云眯眼反问：“你说会是谁？”
“砸一个空窑，不是为财，就是为仇咯？”小洺爷啧啧嘴，“是不是你那个前男友啊？”
“他倒有那个胆子呢！”
“也对。”
越开对此并不意外，似乎早有预见，他平静地对景云说：“你告诉他长窑的时候，他十之八九已经派人盯梢，这次应该是知道你们偷偷去我家的事了。”
“他？”小洺爷难得聪明一回，“越明夏啊？”
越开轻叹一声，“所以我才不想你们牵扯进来。”
小洺爷吞了吞口水，“他这人下手这么狠的吗？”
越开没说话，只把左臂抬了起来。
众人恍然大悟。
这长窑宋凉月足足修了三个月，如今却比之前还要更破一些。“窑是被砸了，但图纸还在，假如再给我的三个月时间，不，两个月……”宋凉月一边说一边偷瞄越开，“大师兄，来得及吗？”
景岚连声附和：“对对，两个月就好，真要是完不成，四月份天气热，衣服穿得少，你埋我们的时候，坑都可以挖小点！”
小洺爷掐指一算，“股东大会在三月，要是四月才能修好，越开可就破产了！”
说到底，这事也是景云惹出来的，她心里自然不好受，好不容易解决了“无中生水”的问题，偏偏长窑又出状况。
景岚左右看看，大家都沉着脸色，估摸这事是无解了。正所谓世事无常，保命第一，解决不了问题，就劝人看开呗。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越开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其实贫穷并不可怕，我从不嫌弃穷人，开开！让我们一起度过贫穷的一生吧！”
没等越开答应，景凿墙一掌就把景岚的手打飞，“那不如你现在就去挖煤好了！”
“穷怎么啦，穷也可以有高贵的灵魂嘛……”景岚委屈巴巴地揉着被打肿的手，“而且我相信开开，他一定视金钱如粪土！”
“这不是钱的事！”景云义正辞严地说，“龙家窑的釉方是真的，就绝不能被污蔑成假的。”
在这件事上，宋凉月与龙洺的态度和景云一致，别的暂且不论，如果烧不出秘青瓷就会被越明夏泼脏水，龙家窑的荣辱是龙家窑自己的事，岂容一个外人随意污蔑。
于是乎，宋凉月再立军令状，“那就给我一个月时间，大不了日夜赶工！”
令人意外的是，最需要长窑的越开，看起来既不着急也不生气，“倘若日夜赶工，必然大张旗鼓，难保不会再出意外。而且咱们认真修长窑，越明夏反而会去想别的法子，倒不如慢慢修，或者说……不修。”
“不修？”景云歪头，“不修你拿什么烧秘青瓷啊？”
越开眨了眨黑亮的双眼，“烧秘青瓷就一定要长窑吗？”景家的古窑自然是最好的，可他得知越明夏知晓后，就早早断了念想，因为危险系数太高。
宋凉月神色微动，那个让她困扰已久的问题重新浮出水面。前年瓷艺大会，大师兄用气窑烧出梅子青冰裂纹圆盘，当时她就困惑，无论是烧制过程中还原气氛的把控，还是窑室的升温降温曲线，气窑都不如柴窑，更别说是复原好的古代长窑，但大师兄却用气窑烧出那样好的黑胎青瓷，极尽工艺之巅峰。
事后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用柴窑来烧，是巅峰之上仍有高峰，还是无出其右？可现在她换了个角度，如果是用气窑来烧秘青瓷，是真的完全烧不出，还是可以另辟蹊径？
越开继续说：“且不说目前修不好长窑，就是修好了，烧这样一窑青瓷，需要四万斤松木，还要数十人守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甚至更久。我能烧得起，但不是人人都烧得起。”
秘青瓷的釉方他早已破解，即便没有参悟“无中生水”，即便没有长窑，他也可以修一座圆窑来试烧，可他一直坚持用气窑实验，为的就是另一个目标。
景云顿然想起除夕那天，章老太太谈竹编手艺时说的话，“你的意思是，再好的手艺，假如费时费力，终究不会长久？”
就像天泉镇的七七四十九窑，只有龙家窑坚守古法柴烧，但那是因为有龙千峰在，有秘青瓷的釉方在，而当两件镇窑之宝消失时，一样是人去楼空。
越开点点头，继而看向宋凉月，“不过这件事还得凉师妹帮忙，她烧窑比我有经验。”
宋凉月眉梢一动，跟着大师兄自然可以保命，但不给点火又着实无趣，激烈的思想斗争持续了三分钟，点火小能手终究选择了保命。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
未免越明夏再找景宝斋的麻烦，景云让景岚贴出内部装修的公告，直接休业两个月。景岚心疼春节假期的生意，小声嗫喏：“云云啊，他砸了窑，我们还要休业，也太窝囊了吧。”
“让他觉得自己赢，未必是坏事。”景云见他犹豫，亲自把店门上锁。
龙洺啧啧嘴，“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种大智慧？”
“跟我家阿开学的呀。”小狐狸笑眯眯地锁上门，把钥匙收好。
“靠！”小洺爷一口狗粮吃得猝不及防，没好气地说，“那然后呢？”
“然后啊……”她歪头想了一下，“我去越氏天工上班，你去祖山做监工，看着工人修窑，不过要慢慢地修，最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
按说越明夏已经觉察景云“叛变”，少不得会找她麻烦，可她偏偏还要去越氏天工上班，这让宋凉月深感不解。
小狐狸狡猾地笑道：“他当初用半真半假的谎话骗我，我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他反而会找人盯我，他总不能自己承认是他砸了长窑，只要他不认，我们就没撕破脸，我干嘛不领工资揩油啊。而且，我不但要上班，我还要天天加班，这样我出任何意外都是工伤，数据库小组归他管，他是要负责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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