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袭击,也是相逢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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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否认自己所犯下的错,对于卡兹戴尔来说,我们这群来自黑钢的战争贩子的确全都该死,我们贪婪的趴伏在卡兹戴尔的身上,吸取着这个国家的鲜血,他的混乱,贫瘠至少有一半是像我这样的人所带来的。
  出售的武器支撑了卡兹戴尔漫长的内战,一笔笔商业订单的金钱压榨着卡兹戴尔的生命,贵族因此剥削平民,平民无力反抗,战争摧毁所能见到的一切。
  越来越落后,越来越凄凉,也越来越混乱。
  萨卡兹人会恨我们理所当然,因此我们会在卡兹戴尔遇到什么也不奇怪,即使是在这里,在知道我是来自黑钢国际的安保人员后,萨卡兹人对我的态度大多普遍敌视,除了scout以外,几乎很少有人愿意和我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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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终于明白了凯尔西女士的那句话:【即使犯下了无数不可饶恕的罪恶,你仍然想要活下去。】
  陈默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即使自己并不想那么做,可作为黑钢国际的干员,陈默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们都是被世界推着走的,萨卡兹人如此,陈默也如此。
  凯尔西女士所谓的软禁说不定对陈默而言是一种变向的保护,如果以陈默现在的身体情况出现在外面,陈默得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陈默不知道凯尔西女士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但他大抵能猜到,多半是因为多年前的那场实验,他后来一直认为自己身上出现的各种情况都是源自于那场实验,其实陈默并没有猜错,但他只是猜对了一小部分。
  从见到这群雇佣兵身份明显萨卡兹人时起,陈默想他大概就能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以至于后来在他明白那场突然的袭击不过是因为某个人的小小阴谋时,他已经能够平静对待了。
  像是他们这样的战争贩子,死亡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种既定的结局,即使他们都想要活下去,但曾犯下过如此罪行的他们失去了活下去的资格,至少,在卡兹戴尔是这样的。
  对错是一种很难分清楚的东西,人活着免不了会犯各种大大小小的错误,有的能被原谅,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揭过,但有的一辈子也无法偿还。
  好像一直和自己离开黑墙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杀人才能活下去,想活下去就得学会怎么杀人,不管是萨卡兹人还是拉特兰人,都要杀个干干净净。
  不管是贵族,感染者,还是群臣又或者皇帝,敢挡在面前的,不要你活下去的,那就杀了他,把他们都杀了,杀得没有人再敢反对你,杀的没有人再能左右你。
  杀,杀,杀。
  但陈默已经杀的快要麻木了,黑墙的生活仿佛没有尽头,看不到天明的黑夜,等不到冰雪融化的那一天,就算他已经离开了黑墙,可还是活在它的阴影里。
  “哦,陈小哥,已经能下床了?”
  scout拿着食物再来的时候看到站在床边的陈默,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这么重的伤势,才半个月吧,你就已经能下床了,你这身体是怎么长的,人们都说我们萨卡兹是怪物,我看你才是怪物。”scout把餐盒放在旁边的桌上,对陈默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陈默坐在床上。
  “虽然能动弹,但剧烈运动还是有些勉强。”陈默说。
  scout打开餐盒,递给陈默。
  “我自己来吧。”
  餐盒里是炖好的土豆泥,夹杂了一些肉块,看起来他们的生活条件也并不是太乐观,你又怎么能奢望在一个大大小小战争爆发的国度里能过上富足的日子呢。
  他们不奢望的,他们看不到。
  “这段时间多亏你来照顾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scout。”
  “不麻烦,再说了,当时把你背回来的是我,照顾你的工作自然得轮到我身上。”他说,又笑了笑小声道:“其实趁着照顾你的闲暇我还可以偷偷懒的。”
  scout阳光的简直不像是他的职业,在看到那柄狙击枪时,陈默便已经能够猜到他是一狙击手,不如说是一名很厉害的狙击手,但他却和一般的狙击手不同,他太过开朗,也太过热心,热心的不想他的职业,更不像一名萨卡兹。
  他后来告诉陈默,其实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是有人改变了他,告诉他萨卡兹人并非天生就该冷酷无情,别人提起萨卡兹时也不该第一影响就是残暴,言而无信。
  他确实在努力改变自己在世人间的印象,陈默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萨卡兹,和在哥伦比亚,在龙门,在黑墙里见到的萨卡兹都不同的萨卡兹。
  有人……想要改变卡兹戴尔,她已经在这么做了,可她注定要失败。
  “我……很抱歉。”陈默拿着餐勺的手顿了顿。“你知道我是黑钢国际的安保人员,我对你的家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
  scout没想到陈默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若是我们都不提起,就可以当做都没有发生过么,陈默从那些萨卡兹人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答案是不会,你所犯下的恶行,不管是否出自你的意愿,都曾是你犯下的,是你人生的一部分。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只是觉得有点讽刺。”陈默说:“我被萨卡兹人救了,吃着来自萨卡兹人做的食物,躺在萨卡兹人的床上,但我做的,却是把这些都剥夺走。”
  陈默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有资格来谈论良善这种东西,但他还认为自己是个人,还具有身为人的底线。
  “我保护的那批人,是将武器出售在卡兹戴尔的战争贩子,是给卡兹戴尔带来灾难的罪魁祸首之一。”
  scout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陈默,陈默垂下头,他没能看到他的视线。
  “陈小哥。”他伸手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按照你的说法,你的确对卡兹戴尔犯下了罪行,我作为一名萨卡兹人应该痛恨你,也有理由来痛恨你,甚至杀了你。”
  “我不能这么做,一旦我这么做了,我就真的成为了你们印象中的那些萨卡兹,那些魔族佬。”他说:“每个人都犯过错,我们的出生更是从小就被定义为一种罪恶,但这些都不是我们能选的,我渴望卡兹戴尔能变得和哥伦比亚,莱塔尼亚一样强大,一样安定,我渴望每一个萨卡兹孩子都能享有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臂弯,这里的所有人都抱有和我相同想法,所以我们才会聚在一起,所以我才会救你,照顾你。”
  scout缓缓收回手。
  “有人告诉我,错误是能被修正的,如今我也是如此坚信,我们可以犯错,但不能一辈子犯同一件错误。”
  “你想见见真正的卡兹戴尔么?小哥。”他脸上又挂起笑容,陈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淡淡的笑容,在他有些许胡渣的脸上。
  “真正的卡兹戴尔?”
  “嗯,真正的卡兹戴尔,不像你们曾经听过的,见过的那样的卡兹戴尔,不一样的卡兹戴尔。”scout说:“我建议你先从卡兹戴尔语学起,你面前就有一个很好的老师。”
  “那就拜托你了,scout老师。”
  “先把饭吃完,吃完了我们再开始学。”他指了指陈默手中的餐盒:“享受食物该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因为你还活着,还能感受到温度,感到满足,感到你还存在的价值。陈默知道享受食物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温饱足以让很多人付出一切,哪怕代价昂贵,有人一生都在追求着两个字眼。
  scout是一名很好的语言老师,他幽默不失风趣的话很容易就能引发人的兴趣,他会很多语言,哥伦比亚,维多利亚,莱塔尼亚,即使是乌萨斯和炎国他都精通,这些语言似乎预示了他的一生,他该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情,不然不该了解这么的语言和文化,他以前是一名萨卡兹雇佣兵,会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他说的那些话,我们可以犯错,但不能一辈子犯同一件错误,仿佛说的不是陈默,而是他自己,或者都有,他大概从陈默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自己的缩影,其实大部分像我们这样的人,在看和我们同一种职业的人都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缩影。
  陈默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个营地,而这个营地也不会欢迎像我这样来路不明的人造访。
  “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但还远远没到可以随便乱逛的程度,回到你的病榻上,否则会有人把你扛回去。”
  陈默在营地的门口遇到了凯尔西女士,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冷淡。
  “我只是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哦,那么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很多,多到让我觉得难以置信,我没想过萨卡兹人也会有这么平和的时候,即使他们看向我的目光依然带着可见的敌视,但他们并没有动手。”
  “你应该庆幸不是在夜晚,否则你绝对走不了这么远。”
  “我在夜晚走过很长的路,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黑暗。”陈默回答。
  “人永远是排斥黑暗的,你的以为不过是你的一种错觉,你在黑暗里迷失了前进的方向,什么也不会看到。”
  “凯尔西女士有兴趣和我讨论哲学吗?”
  “没有兴趣,我在说事实。”凯尔西冷漠的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很危险,你伪装在身上的躯壳让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是谁,别人就更不必说。”
  “您的意思是,我是个虚伪的人?”
  “是不是虚伪,你自己心里很明白。”
  “是的,我很明白。”
  “我应该去提醒一下scout,因为他的失职,才会让你出现在这个地方,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离开你的房间。”
  “但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好奇心。”陈默说,试图为自己找一个借口。
  “好奇心是求知欲的表现,但不该知道的求知欲会害死你自己。”
  “谨记您的话语,凯尔西女士。”
  陈默说着,转过身重新走进了房间。
  卡兹戴尔这片大地上上盛行着数不清的雇佣兵团,雇佣兵团成为了卡兹戴尔赖以生存的主要方式之一,常年的雇佣兵生涯,朝不保夕的日子让这群人日益疯狂,疯狂中没有人会在意自己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日出。
  但人活着,总不愿意死去,雇佣兵的生活就像开在荒原贫瘠沙漠中的一朵花,沙漠不该有花,它没有雨水,没有土壤,种子落在上面也不会发芽。
  陈默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她,在他见到她的那一天。
  她从营地门口进来,即使是她的出现,光是那个身影就足以令人心底涌起一股别样的感情。
  是什么,希望又或者别的东西。
  陈默觉得她是有些天真的,就像沙漠中不该有花那样的天真,可他也不能否认她的天真的确是这片土地上稀缺的东西,他们相信她能给这片大地带来希望,即使后来连她自己都开始动摇。
  可很多人,像scout,像伊丽丝,都不能否认,她出生于卡兹戴尔,原本是最有希望来改变这个国家的人。
  自己就像是人潮中的一滴流水,在仰望天空星辰的同时,不免设想,天空中是否也有同样一条灿烂的星河,星河中闪烁的每一刻星辰都如我这般是一滴流水。
  我在期待,不免期待,期待中又难免迷失。
  她的确拥有让人避无可避的温柔和魅力,以至于陈默,无可避免的……或许是爱,或许是仰慕,也或许是留恋。
  陈默不清楚,但对他而言,她是一个特别的人。
  温柔而妩媚,偶尔会发呆,沉稳如她有时也会变得迷迷糊糊,会忽然走着走着撞到墙上,也会翻开书本垂着头挡着脸瞌睡。
  她仿佛永远都是那么忙碌,只会偶尔抽出空闲去做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让人愿意为她前仆后继的赴死,但她却不愿意看到每一名战士白白丢失了自己的生命。
  她认为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价值和意义,即使他们还未找到。
  陈默脱下了黑钢国际的制服,失去了武器,像是一个囚犯却没有享受到囚犯应该有的待遇。
  “啊,你是?我记得你。”
  凯尔西女士曾明令禁止陈默离开房间,也曾禁止过自己去接触她,但陈默还是忍不住会在scout离开的时候偷跑出房间。
  陈默是一个病人,也是一个囚犯,但他是一个自由的囚犯。
  陈默大概忘不了自己见到她的那天,那兴许是一个错觉,可他却忘不了那个错觉,也忘不了那只手的温暖在触及自己满是鲜血握紧刀柄的手时,自己颤抖的手掌。
  凯尔西说的没错,陈默的确是个虚伪的人,她看穿了自己的虚伪,却没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再去利用这种虚伪。
  但面对她,陈默想要戴上的面具每一次都会无功而返。
  “你的伤好一点了吗,我应该早点去看看你的。”
  温柔的声音和她整个人如出一辙
  哥伦比亚语,是的,哥伦比亚语,她的确是记得自己这个人。
  是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让一名萨卡兹对自己这种战争贩子说出这样关切的话,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在自己的心里蔓延,让自己变得真的像是十年前的孩子,局促的说不出一句话。
  陈默想叫出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请不要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想要掩饰的话在她的面前仿佛都像是哽咽在了喉咙,无法说出口。
  “我知道,是您救了我。”
  “你看起来恢复的很好,你是来特意找我的吗?”她似乎看出了陈默的想法。
  “我该怎么称呼您?”
  “特蕾西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这样称呼我,你呢?”
  “蛇……陈默。”
  “陈默?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呢,是炎国人?”
  “龙门。”
  “我记住了,陈默先生。”她说,又问:“那么,陈默先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想要离开这里,我会通知凯尔西,不会有人为难你。”
  “您要放我走?”
  “你不属于这里,我并没有理由要求你留下来不是吗?”
  说的那么平淡,那么理所当然,即使自己是一个战争贩子,即使自己对她的国家犯下过恶行。
  “但……”
  陈默想说自己所做下的一切,一如他对scout提起时,可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对她这么说,也没有勇气将重复过一遍的话语在重复出来。
  他退缩了,胆怯了,怕自己说出来之后会导致她对自己的恶感,可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呢。
  陈默才发现,她脸上淡淡的笑容是如此的刺眼,仿佛要刺激自己的内心,照亮自己心里那片最深的黑暗。
  即使……她是一名萨卡兹,一名纤细的萨卡兹。
  “殿下……请您原谅我的失职,殿下。”scout这才姗姗来迟,殿下这两个字让陈默怔了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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