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过河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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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康沃尔府邸/20:24分
  “好了,可爱居多的瓦伊凡小姐。我必须先走了,不过在那之前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啊……那你……你说说看,我听着呢。”
  她偏着头,侧脸在灯光下能看到泛着红晕的耳朵。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是吗?”
  陈默的身后忽然响起陈强压这怒火的声音,那声音里有着怒火,也有着失望,陈站的有些远,安静的站在那边。
  “你们聊,我先走了!”
  心虚的风笛小姐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走进的陈,弱弱说了一句,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从陈的身旁走过。
  陈默想要说什么,他应该说些什么的,可这时候回过头看着陈,看着她那双眼睛,他却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他没有见过陈这个样子,亮眼的如同天空的星辰,一如以前绑在胸前的蓝色分鞭散开,又高高绾起插着流苏的水晶的头饰,露出雪白的脖颈,垂下几缕发丝在脖间,她穿着华丽的深蓝色礼服,长长的裙摆如花般艳丽绽放,裙摆下露出白色高跟鞋的一角。
  她还是那般盛气凌人,即使穿着礼服也难以露出婉约的模样,她从来不是温顺的人,也不愿意逆来顺受和妥协。
  她往前跨了一小步。
  “我就让你这么厌恶,厌恶的连见到都想要避开!”
  明明应该是疑问,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肯定。
  她是个扫把星,在所有人眼里一直都是这样,如今,似乎也成了陈默眼中的扫把星,只会让人倒霉的扫把星,理所当然要被排挤和躲避。
  他们当然有理由这样认为,她不在乎,可她那双深红的眼睛在看向陈默说出这句话后潜藏着的难过没能彻底掩饰在愤怒之下。
  陈默想要解释,可解释的话说出口又不受控的变成了另一番语言。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
  “为什么要避开我。”
  “没想好要说什么……”
  “又一次!那就什么也别说,既然没想好就闭嘴!”
  陈默闭上嘴,心里却重重叹了口气,又是这样,从来都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也无法再平静下来好好地谈谈。
  陈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陈也没有想好要问什么,他们对视着,谁也没能开口,到最后还是陈先出声。
  “我让你闭嘴,你就真的什么也不说,你是个白痴吗!”
  无理取闹又大发雷霆。
  “你想听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你也会来这里?”
  “是我再问你!”
  她走上来,一把揪住陈默的衣领:“不是让你问我!”
  陈默没有告诉陈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没编出一个谎言来试图敷衍,谎言这种东西,明知不会有什么用,说与不说没有什么区别。
  即使陈默说了,陈还是会一直追问,最后让人无话可说,强势的陈,过往就很难应付,更别说是现在。
  于是,无疾而终的对话变成了一场争吵。
  陈从来不会听别人的话,她以前就是这样,如今变本加厉。
  他和陈在某些方面很像,比如一意孤行,又比如,自讨苦头。
  要舍弃什么,才能得到,又或许到头来一无所得,这不是我们应该选择的东西,命运并不握在自己手中,但换一种说法,这其实何尝不是命运的一种。
  陈默如今才幡然醒悟,等到和陈再次见面之时,留在他们之间的却剩下永无休止的争吵,她试图用她的话语来说服自己,而自己,始终闭口不谈,逃避着她的问题。
  又一次无疾而终,也又一次藕断丝连。
  “听着,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你就不能克制一下你的脾气?难道这些年下来你就只学会了冲动和意气用事!”
  “我冲动?我意气用事?”
  陈停歇下来。
  “是,在你眼里我是冲动,我是意气用事,但你以为这都是为了什么?告诉我!”
  没有是天生的傻子,也没有人喜欢被人冷眼相待还愿意凑上去,那些被你一次次伤害过的人,之所以还能愿意对你露出笑脸,不是你有多么伟大,也不是因为你能给予他们什么,而是因为,在她们看来你很重要。
  “别逼我,也别逼你自己,陈。”
  陈默说,可心里却忽然丧失了底气,仿佛落进一片安静又深邃的海底。
  “就算你现在质问我,就算你知道了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陈,看着如今亮眼如同星辰的她,因为怒气而瞪着我的双眼。
  “都不重要了,你明白吗?不管你做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知道塔露拉的离开,对你而言很难接受,我们谁也无法逃避,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
  你又何必执意要去做无意义的事情,等明白真相时,等待你的只有悔恨与痛苦。
  可陈默却忘了,他只是一意孤行的想让陈避开所谓的真相,却忽略了陈的感受,说着为她好,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需不需要。
  陈默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忽然觉得很可笑,即使说的再有道理,再怎么正大光明,也不过是冠冕堂皇。
  可你无法一直逃避下去,总有一天你要去面对。
  那些追上你的,那些属于你的,那些你逃不开的。
  大厅里是轻缓绵长的轻声,起起伏伏,悠悠荡荡,而在二楼走廊中的两人却是没有结论的争吵,与冷漠的四目相对。
  “说的好听,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陈反问着,“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你以为我是什么?你想起就来看看,没想起就扔到一旁的玩具?!”
  陈的话不免听着有些刻薄。
  也许只有等她撞的头破血流,或许也只有那时,陈才会愿意稍微停歇下来,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的陈,迷茫的望着眼前的景象,怅然失措的模样。
  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孤儿院阳台的那个下午。
  陈默对陈说,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如今换成他,他也犯了相同的错误,陈默终于明白,那时候说出那句话的陈心里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人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可面临着相同的境遇时,多少会有同样的感觉横跨在心底。
  陈默想放开陈的手,想让她展翅高飞,可同时却不免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线,怕她飞的太远,飞的太高,被高空的狂风暴雨撕碎,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也怕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远到有一天再相见时,已经能平静对对方说一声好久不见后擦肩而过。
  “你不该来的。”陈忽然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抿着单薄的嘴唇说:“你不该来,你也不该出现,不该出现在我和她的生活,不该和我们认识。”
  如果一开始就不认识,如果在那个清晨,陈默没有牵着塔露拉的手去推开那扇门,没有好奇的越过塔露拉去看坐在床上的那个小女孩。
  没有在雨夜里偷偷从床上爬起,也没有认识塔露拉,也就不会认识陈,没有了后来的一切。
  或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龙门的街头,为着明天的生计而焦头烂额,又或许,他已经安稳的定居下来。
  可没有如果,正如现在,陈默也没有后悔过,后悔那十几年的经历,后悔后来走的那一段仿佛没有尽头的路。
  “我没有后悔。”陈默说:“没有后悔过自己为什么不快点长大,没有后悔来到孤儿院,也没有后悔认识她,还有你。”
  他失去了家,是孤儿院给了他一个新的家,让他拥有了新的家人,他有什么好后悔的呢,陈默想,没有了,也不应该后悔。
  可陈默得承认,当初离开时,他心里并不是抱着单纯的想法,也并不是单单只是因为陈和塔露拉,他想离开,只是因为他知道,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无用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配握在手里,无用的人连到手的东西都保护不了,无用的人,只能不甘心的看着宝贵的事物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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