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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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未明，风雪愈浓。
烛火摇曳，隐有刺骨的寒意，自屋外渗透而来，缓缓将叶闻周身侵蚀，他紧紧抱着洛沐，似是怕她会逃跑一般。
洛沐的小脸紧紧贴着叶闻的胸口，小声哽咽着，无论叶闻如何问，都是一言不发。
书架前的桌子上，有几根不起眼的药草，烛光微暗，可叶闻仍是认出了那些药草的名字，无一例外，皆是用来染黑头发的草药。
“那些草药，是用来染你的头发的吗？”
洛沐似是静了下来，直起小脸，轻轻推开叶闻，神色凄婉的哀求道。
“不要再问了，我……”
“我已经是这幅模样了，不要再问了。”
叶闻心中一痛，颓然的低下头去，这个问题其实已有答案，
既然备有草药，且白日里还是黑发的洛沐，不可能是骤然白发，而是早已成了这幅模样。
只是，白雪压山，人迹罕至的此处，洛沐为何要每日染黑自己的头发呢？又能给谁看呢？
洛沐双眼湿润，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去，小小的鼻尖微微发红，她就那么看着叶闻，眼神复杂难明，让人心生怜惜，却又让叶闻觉得陌生。
突如其来的疏离之感，让叶闻愣在原地，明明只是几步之遥，却犹如万丈深渊，难以靠近。
洛沐低下头去，不去看叶闻的脸，低声说道。
“好好睡吧，等到天亮之后，我再将一切告诉你。”
说罢，洛沐便匆匆离去，与叶闻擦肩而过，叶闻身子微晃，有些恍惚，下意识的伸手抓去，却落了空处。
叶闻转头望去，却见屋内空荡荡，哪里还有洛沐的身影，他晃晃悠悠的后退几步，怅然若失，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烛火轻熄，长夜难眠。
……
次日，清晨。
一脸困倦的叶闻，轻轻推开屋门，风雪撞了满怀，天地间，一片苍茫，让人心生渺小之意。
叶闻独自一人踏入风雪中，举目四望，似是在找洛沐的身影，视线游移间，终是落在那间令人怀念的厨房中。
蒸腾的烟气，在雪中显得单薄，难以看清，隐约间，有淡淡的香味传来，叶闻鼻尖轻轻嗅着，踏步行去。
只见，厨房之中，洛沐的身影来回穿梭，忙个不停，而那香味也正是从锅中传来。
见到叶闻，洛沐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向着叶闻甜甜一笑，一如往昔，似乎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那满头白发，却在时刻提醒着叶闻，昨晚并不是一场噩梦。
“我说过的，我手艺进步很大，昨天没有机会，今天一定让你好好见识一下。”
洛沐将叶闻推出厨房，一副要让叶闻开开眼的表情，可越是这样，叶闻心中越发觉得难过，可也不忍说些什么，只能转身离去，在木屋前散步。
等了许久之后，洛沐的饭菜终于准备好了，她强硬的将叶闻按在桌前，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后，这才满脸笑意的坐在了叶闻对面。
洛沐殷勤的夹起一块肉片，放至叶闻碗中，招呼道。
“来，尝尝我的手艺。”
叶闻见状，只能夹起那块肉片，强自挤出一分笑容，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叶闻便将肉片放入口中，轻轻咬着，肉味香纯，不肥不腻，但叶闻此时吃着，却味同嚼蜡一般，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怎么样，好吃吗？”
洛沐一脸期待，身子微微前倾，话问出口时，脸上便已满是自得的笑容，一副等着别人来夸的表情。
叶闻见状，只得一笑，低声夸道。
“厉害啊，很难想象一年前只会做猪食的你，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来。”
闻言，洛沐开心极了，连忙又给叶闻夹了几筷子，笑道。
“那你多吃点，以后……可吃不着了。”
叶闻心事重重，无心继续吃下去，可看着洛沐的模样，又不忍拒绝，一番菜肴入腹后，叶闻随手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不知为何，茶水的味道有些古怪，淡淡茶香中，掺杂着其他的味道。
而在叶闻拿起茶水的瞬间，洛沐眼神一晃，无奈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
终于到时候了。
“杀心，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拆穿我的易容时，就非要听我的故事。”
叶闻轻轻点头，回忆起当初洛沐一脸戒备的模样，不禁有些怀念，笑道。
“是啊，可你那时怎么都不肯说，还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
洛沐抿着嘴唇，可爱的傻笑一声，双手把着茶碗，微微转动边沿，像是个闲不住的孩子。
“现在我倒是想讲了，你还愿意听吗？”
叶闻眼神一凝，同样放下筷子，正色道。
“当然愿意。”
洛沐深深的看了叶闻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
“我的故事吗……”
“其实很简单，简单的有些无聊。”
洛沐单手托腮，侧着脑袋，望向屋外，目光游移间，没有落处，出神的低声说道。
“很久很久之前，曾有过一场可怕的瘟疫，患者十不存一，那时的世间，犹如人间炼狱。”
“死人要比活人更加常见，而活人过得却比死人更加凄惨。”
“我的父母皆是良医，医术高超，受万人敬仰，不忍见此惨状，不顾危险去寻治疗瘟疫的办法。”
“他们两个人啊，十分命大，运气也极好，花费很大的心力之后，居然真的找出了解决瘟疫的药方。”
说到此处，洛沐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而这，正是噩梦的开始。”
“那时，有三位与我父亲相识的男子，不知如何得知了这件事，便找到了我的父母，想要与我父亲做笔交易。”
“我父亲提供药方，而他们三人则用自己的势力，尽可能的屯里药方中的药材，然后卖出高价，以此谋一场天大的富贵。”
“我父亲自然不肯，与那三人不欢而散，之后，我的父母行医千里，将那张药方散到各处。”
“可怕的瘟疫终于过去了，但……一些奇怪的流言却开始流传开来。”
听到此处，叶闻心中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而洛沐眼神的更加黯淡，更有几分恨意。
“他们说，那场瘟疫就是我父亲一手策划的。“
“很荒谬吧，没有根据，也经不起推敲的传言，就这么四散开来。”
“并非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传言，可一旦有一个人相信，那便已经是一场噩梦了。”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个流言似乎成了已经证实的事，每日每夜，都有人来辱骂，动手。”
“终于有一日，无数人闯入我们的家中，打砸抢烧，在那些人中，我父亲看到了那三个人。”
“在这样的状况下，我的母亲疯了，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
“安葬的我的母亲之后，我的父亲带我离开只剩一片废墟的祖宅，来到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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