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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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望从关五爷招摇过市高调答谢自己的作派里,读懂了他的用心。这是在对外宣告,罗望和关五爷是捆在一起的,把自己逼上了他关五爷的战车。
  有缝纫机后,罗望有了空闲时间。他去找刘甲,管家说不在家,让他到钱庄去找,果然在钱庄看到刘甲和刘元生在一起,罗望把昨天关五爷的邀请、***祭坛大会、晚上救关五爷以及今天关五爷的答谢等事讲给两人。
  刘甲笑着说:“罗兄,如果关富智让你去把他的邻里驱走,不择手段地霸占人家的院子你干吗?”
  罗望也笑着说:“我咋会干那样的事。”
  “据我所知,关富智看上了邻居的院子,半年多了一直没有得手,罗兄要是去当人家的大掌柜,东家的意图你会反吗?”刘甲说完看着罗望的眼睛。
  罗望无奈地说:“人家帮过我,再说拒绝的话,得罪关五爷也不太好呐,其实,我个人和母亲都觉得不能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是不。”
  刘甲想了一会说:“理由嘛,如果你有自己的商号呢。”
  罗望拍一下手表示赞同。
  手里有点钱以后,罗望想找更大的生意做,却没想过开一家商号,刘甲的主意是解开关五爷绳扣的一个办法。试想有了自己的商号,关五爷怎么会再让自己去做什么掌柜。
  刘甲接着又说:“***的事要小心,你做的对。今年初,我也去听了宋子玉讲经,当时觉得***教义很好,劝人行善尽孝,敬天地、礼神明、讲义气等等的,有点动心,后来发现那几位会首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就觉得恶人念着劝人行善的经文,能有好结果吗,也就作罢了,这样吧,咱俩去看一家参加了***的穷人家如何?”
  刘元生一直在听两个晚辈的交谈。
  兰州之行,使刘甲、罗望、刘元生很快走近,刘元生对这两个年轻的后生娃很欣赏。他把刘甲引上了正道,对罗望也有同样的期待。
  刘元生插话说:“要真正了解***的真实情况,还是去接触下面的教徒,我知道几个,这会也有时间,一道去吧。”
  三人来到东关来福巷,刘元生带他们进了一个小院,一个中年人忙着招呼他们:“刘掌柜的来了阿,请坐,我这就给你们烧茶。”
  刘元生说:“不忙烧茶,互相介绍一下吧,……。”
  这家主人叫甫芝兰,读过书,家里也算殷实,到钱庄办过业务,所以和刘元生认识。
  刘元生说:“甫先生,你年初给我推荐过***,邀请我加入,他们两人也有些想法,烦你再给说说。”
  甫芝兰半晌没有言语。
  刘元生又催促:“甫先生,你实话实说,我们是老交情了,这两位都是实诚、可靠的人,不必忌讳。”
  甫芝兰开口了:“刘掌柜,当初入会,是我的一肩挑撺掇的,交了两个大洋的入会费,后头又交了听经费、去灾费等等的,半年过来,啥啥没弄成,交了十一块大洋,想退吧,发过毒誓,怕遭报应,……,还把两个街坊拉进会里,会里返给了我一块大洋。”
  甫芝兰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会道门里的事,又嘱咐道:“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让关五爷知道是我嚼舌头,要挨法棍的,那是个狠人。”
  刘元生一再保证不说出去。
  三人告辞出门,没走几步,听见甫芝兰隔壁院子里传出女人尖利的哭喊声:“挨刀的坏怂,还我的娃子啊……。”
  三人停住脚朝门里看,大门开着,院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拉着一个男人衣袖跺着脚又哭又骂。
  刘甲说:“去看看。”
  进了街门,院子里清扫的很干净,有一辆黄包车。这家人是靠拉车为生。
  被拉住的男人罗望见过。昨晚***的祭坛大会时他站在台子上,排第三位,是会道门的三爷。刘甲和刘元生认识,是东关药铺的掌柜乜(nie)家成。
  乜家成一看进来两个认识的人,使劲甩开女人跑了。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地面,哭的是肝肠寸断,断断续续的哭骂声中,三人听了个大概。
  前两天女人儿子发烧,男人信***,就抱到三爷药铺里,让坐堂郎中看病抓药回来吃,不想吃了三天,儿子死了,男人到药铺把三爷乜家成诓到家,想扣住他讨个说法。
  不料乜掌柜说:“我的药只管退烧,现在人是凉的,就是治好了,人死是你们造了恶业,……,再说药医不死病,郎中也是治得了病,治不了死啊。”反正是一推六二五(推干净责任的意思)。
  陆续又进来几个人,扶起女人进了屋子,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炕头一个连体土灶,即可烧茶、饭,又能取暖,炕上铺着芦苇席,没有毡子、褥子啥的,两床被子上很多补丁,洗的很干净。男主人坐在炕沿上,怀里抱着十岁不到的男孩,已经断了气,男人低着头,只有眼泪,没有声音。
  从干净的院子、被子看出,他们把自已的穷日子打理的井井有条,顽强地生活在苦难里。
  刘元生对进来的街坊邻居们说帮忙弄一下后事吧,掏出几块银元放在炕上,拉着刘甲、罗望离开。
  路上,刘甲说:“堂叔、罗兄,我们是不是再帮帮这家人。”
  刘元生说:“满甘州都是这样的人,几个钱成不了啥事,想帮就得掀它个底朝天。”
  罗望不大明白刘元生的话,但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韩旅长的议事厅里,马九旺正在汇报税收情况。
  韩旅长对马营长十分不满地说:“甘、肃、瓜几个县,你甘州收银元最少,排尾巴,你的人很不得力嘛,奶奶的全营派出去,强行征收,城乡分开搞,乡下四人一组,城里两人一组,让警察配合行动,不过还是要注意手段,快年关了,不能弄出乱子,出了事你自己兜着。”
  马营长双脚一磕成立正姿式,回答:“是。”退了出去。
  甘州城西关大什字街口上有一个卖油炸糕的小摊子,摊主姓张,甘州人叫张油糕,父子两代人都在这儿摆摊,他的油糕很讲究,有豆沙馅、猪肉馅、红糖馅、素菜馅多种式样,大家只知道面皮是用黄米制成,怎么做的就不知道了。
  每天早晨卖三四个时辰,现包现炸现卖,炸至金黄即成,吃起来外酥里嫩,回味无穷,但火侯极难掌握,面皮工艺也复杂,在甘州城里是独门生意。
  罗望在大仓干活时给管事买过,后来又给母亲买了几次,母亲喜欢上了这种小吃。他今天路过,看见围的人不多,就想买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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