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顾郎,你真的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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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岩廷很高,因为常年习武,肩背比一般的世家子弟更为宽厚高壮,少了俊美,欺身靠近的时候,小山一般的威压将宋挽笼罩。
  
  他的眼眸幽黑,眸底一点微弱的亮光映出宋挽讶异无措的脸。
  
  宋挽仰着头,连后退都忘了,讷讷的问:“大人此言是什么意思?”
  
  顾岩廷眉头紧锁,似乎不喜欢把重复的话说两遍,却还是耐着性子对宋挽说:“你若不想留下,出了侯府这道门,我就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向来说到做到,你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
  
  宋挽微微瞪大眼睛,心神震荡。
  
  顾岩廷竟然是要放她走,而且还承诺要帮她保守宋家的秘密!
  
  宋挽太震惊,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门房去而复返,顾岩廷余光瞥见,低声催促:“说话!”
  
  宋挽回过神,坚定的说:“奴婢愿留在大人身边,绝不后悔。”
  
  话音落下,顾岩廷的眉头舒展开来,恢复平日的清冷漠然,门房也来到他们面前,躬身问:“顾廷尉突然来侯府,不知所为何事?”
  
  顾岩廷沉声道:“本官有事想见世子殿下。”
  
  门房朝被麻绳捆着的宋挽看了一眼,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大人请随小的来。”
  
  在门房的带领下,顾岩廷和宋挽很快到了楚逸辰住的清苍院。
  
  楚逸辰性子淡泊,不喜俗尘,这清苍院也按照他的偏好,种着大片竹子,清幽怡人,一进去便有股凉气扑面而来。
  
  门房在院门口停下,说:“世子殿下就在屋里。”
  
  顾岩廷拉着宋挽大步走进去,见院中没人伺候,知道是楚逸辰特意屏退了下人,顾岩廷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清冽的紫檀香涌入鼻尖,楚逸辰穿着一身月牙色绣翠竹长衫坐在桌案前。
  
  这身衣服用料一般,不及他前两次穿的华贵,却与他清雅的气质更相符,超凡脱俗,不染烟火。
  
  听到开门声,楚逸辰抬头望过来,看见宋挽被麻绳捆着的双手,眸色微变。
  
  宋挽只匆匆看了楚逸辰一眼便低下头,等顾岩廷站定,立刻跪下,柔柔道:“奴婢拜见世子殿下,向世子殿下请罪。”
  
  楚逸辰凝眉看向顾岩廷,问:“顾廷尉这是何意?”
  
  顾岩廷将装玉如意的盒子放到案上,说:“无功不受禄,此物过于贵重,请世子殿下收回。”
  
  楚逸辰绷着脸说:“这是何物?若是出自侯府,是谁送的顾廷尉就该还给谁,交给我做什么?”
  
  楚逸辰知道私相授受这四个字有多重,不愿给宋挽再添骂名,顾岩廷却不管楚逸辰说了什么,冷着脸说:“这婢子是下官亲自到御前要来的,无论之前与世子殿下有什么瓜葛,都请世子殿下明白,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
  
  这里没有其他人,顾岩廷直白且高调的宣示了对宋挽的所有权。
  
  楚逸辰一直压抑的怒火涌上心头,拍案而起,怒道:“之前皇叔问大人要她大人不是很容易就答应了吗,上次在侯府宴会上,阿挽被百般刁难,大人也未曾为她说过一句话,今日如此作态又是为何?”
  
  那些都是事实,顾岩廷没为自己辩驳,只说:“今时不同往日。”
  
  楚逸辰一噎,而后更加愤怒,质问:“顾大人不是才娶了妻吗?你若当真看重阿挽,把你的发妻置于何地?”
  
  “那是下官的事,”顾岩廷一句话把楚逸辰堵回去,而后拽了拽手里的麻绳,示意宋挽抬起头来,“这婢子已当众说过不愿跟着世子殿下,世子若不死心,今日可再问一次。”
  
  宋挽被麻绳捆着手,跪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如同顾岩廷养在身边的宠物,别说千金大小姐的气质,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顾岩廷随意的把麻绳丢到宋挽身上,楚逸辰心痛得眼尾都红了,却见宋挽低头咬住麻绳,跪着走到顾岩廷面前,用头蹭着顾岩廷的膝盖。
  
  这讨好的动作,比任何冷酷无情的言语更能伤人。
  
  楚逸辰握紧拳头,眼尾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别开头不忍再看,哑着声说:“玉如意我收回,以后也不会再插手管廷尉府的事,只求……阿挽你别再如此作践自己!”
  
  阿挽你别再如此作践自己。
  
  最后一句话楚逸辰说得很轻很轻,像是担心语气重一点会伤害宋挽似的。
  
  宋挽浑身一僵,眼眶瞬间发热,顾岩廷布满薄茧的大掌及时落下,借着接过绳子的动作,掩下她即将溃堤的情绪。
  
  宋挽低下头,冲楚逸辰重重磕了个头,说:“奴婢谢世子殿下。”
  
  楚逸辰背过身不看宋挽,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
  
  她去意已决,连任何的关心都不能接受,如此狠心,楚逸辰怕再多看她一眼会生出怨怒来。
  
  她怎么就能这样丢下他不要了?
  
  楚逸辰想盼着顾岩廷早点带宋挽离开,顾岩廷却偏偏不如他的愿,沉声说:“上次狩猎,内子失踪搅了世子和侯府诸位小姐的兴,下官没有厚礼可备,只能将这婢子请来向世子殿下请罪。”
  
  楚逸辰豁然转身,下意识的维护:“你夫人失踪与阿挽何干?”
  
  宋挽伏在地上主动道:“奴婢是夫人的婢女,没有看顾好夫人,自是奴婢的错。”
  
  “阿挽!”楚逸辰终究失了分寸,痛心疾首的看着宋挽问,“我已经如你所愿,你非要如此诛我的心吗?”
  
  宋挽额头始终贴着地面,说:“殿下,奴婢不值得。”
  
  从宋家被抄家,她被充妓那一刻,就不值得他如何厚爱了。
  
  他可以说不介意她经历的那些不堪,但她不能,她介意自己被充妓,介意这具身体的每一寸都被人碰过,更介意为了苟活亲手将自尊一寸寸敲碎的自己。
  
  她比任何人都更厌恶这样的自己,楚逸辰越是对她深情不负,她就越是觉得自己面目丑陋,无地自容。
  
  楚逸辰气得说不出话来,顾岩廷取下腰上的马鞭,一鞭子抽在宋挽身上。
  
  顾岩廷力气大,虽然知道宋挽身子娇弱只用了三分力,这一鞭子下去,宋挽衣服还是被打烂,背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鞭子抽在皮肉上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楚逸辰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鼓胀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啪啪啪!
  
  顾岩廷又接连抽了宋挽三鞭,光是听着就让人皮肉生疼。
  
  “够了!”
  
  楚逸辰忍无可忍,拍桌喝止,回头见宋挽衣服被打得破烂,有不少肌肤露在外面,移开目光,不客气道:“顾廷尉的歉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我保证卫阳侯府不会有人在背后说顾夫人的不是,但这是卫阳侯府,顾大人若是要教训奴婢,请回廷尉府去!”
  
  楚逸辰的语气生硬,世子的威严瞬间铺染开来。
  
  顾岩廷收了鞭子,拱手道:“谢世子殿下。”
  
  宋挽一直低着头,没看到顾岩廷的表情,楚逸辰却把顾岩廷脸上的冷肃和眸底的坚定看得清清楚楚,好像他谢的不是他不计较许莺莺的事,而是谢他愿意放开宋挽的手。
  
  宋家被抄,宋挽被发配到黎州又跟着顾岩廷回到瀚京,重逢后宋挽跟楚逸辰做过很多次告别,在顾岩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逸辰突然痛彻心扉,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他的阿挽,成了别人的人,以后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喉间涌上腥甜,楚逸辰捂住胸口,倚着书桌支撑自己的身体才没倒下,他贪婪的看着宋挽伏在地上的娇小身子,轻声道:“衣衫不整有伤风化,还请顾大人脱下外衫给你的婢子遮挡一下。”
  
  楚逸辰说完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仅是不想看见顾岩廷把外衫披在宋挽身上,更是不愿让宋挽看见自己如此受挫的模样。
  
  她喜欢的楚逸辰,不该是如此模样。
  
  顾岩廷脱下外衫罩住宋挽,宋挽痛得浑身发抖,比那夜在黎州爬了顾岩廷床以后的脸色还差。
  
  身上披着顾岩廷的外衫,宋挽只向楚逸辰磕了个头。
  
  顾岩廷没有要扶宋挽的意思,淡淡的说:“走了。”
  
  楚逸辰咬紧牙关,忍下派人用马车送宋挽回家的冲动。
  
  他为阿挽做得越多,阿挽就会越狠绝的在他面前作践自己,他再心痛不忍也要憋着。
  
  忍着背上的剧痛,宋挽慢慢起身随顾岩廷一起出了侯府。
  
  外面天已完全黑了,月亮被乌云遮掩,起风了,今夜怕是有雨。
  
  宋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被风吹得一个踉跄,正要晕倒,腰肢被揽住,触及鞭伤,宋挽疼得闷哼一声,眼角染了泪。
  
  顾岩廷意味不明的问:“过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疼?”
  
  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疼?
  
  她向来是最怕疼的,哪怕犯了错,父兄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如今被打得皮开肉绽,每一刻都疼得像是在被人凌迟。
  
  而且不止身体疼,她的心也疼得要裂开了。
  
  她在那么好的楚逸辰面前,展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她不止是委身顾岩廷那么简单,她把宋家人的骨气和做人的尊严都抛弃了,才换来回瀚京的机会。
  
  她深陷泥泞,早就不是楚逸辰能救得了的人。
  
  泪意汹涌而来,宋挽合上眼,任由泪珠划过脸颊,鼻音浓重的说:“大人,你打得奴婢真的好疼啊。”
  
  “后悔了?”
  
  宋挽摇头,闷闷的说:“只是知道大人不会心疼奴婢,所以想要肆无忌惮的喊疼罢了。”
  
  “知道就好。”
  
  顾岩廷淡淡的说,自己先翻身上马,再将宋挽拉上来坐在他身后。
  
  前几次宋挽都坐在前面,第一次坐后面,才发现顾岩廷的肩背宽阔得不像话,似乎能帮她抵挡一切风霜。
  
  “抱稳了。”顾岩廷命令,说完就要骑马回家,宋挽小声说:“大人,奴婢手上的绳子还没解开,抱不了。”
  
  宋挽说着把手伸到前面,麻绳粗粝,白嫩的手腕被磨得通红,像是手里凌虐,顾岩廷脑子里不受控制浮现出宋挽咬着麻绳凑过来蹭自己膝盖的画面。
  
  喉结滚了两下,顾岩廷用随身带的匕首割断绳子。
  
  宋挽活动了下手腕,却没抱住顾岩廷的腰,只抓住一点衣摆。
  
  矫情。
  
  顾岩廷收好匕首,夹了马腹回廷尉府,这会儿街上没人,速度比来时要快不少,宋挽被颠了一下,本能的环住顾岩廷的腰。
  
  她的脚没踩住脚蹬,随时都有可能摔下马的危险让她不敢松手,只能用力抱着顾岩廷。
  
  夏衫轻薄,感受到后背贴上柔软的身子,顾岩廷眉梢的寒意散了些。
  
  一路颠簸回到廷尉府,顾岩廷刚拉了马缰绳,宋挽便软软的滑下马,若不是顾岩廷眼疾手快把她捞进怀里,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
  
  背上的伤口被碰到,宋挽昏迷着也皱起眉头,无意识的呢喃:“疼。”
  
  顾岩廷面色微沉,没有下马,直奔城中医馆。
  
  医馆早就关门,顾岩廷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伙计来开门,本来想骂人的,借着油灯看见顾岩廷杀气腾腾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囫囵咽下,小心翼翼的问:“官爷,请问有什么事吗?”
  
  “看病。”
  
  冷冰冰的丢下这两个字,顾岩廷抱着宋挽挤进医馆,伙计忙将他们带到房间,又请了大夫来。
  
  宋挽的衣衫被血染透,小脸煞白与死人相差不大,若不是顾岩廷还穿着官服没有脱下,伙计都想偷偷去报官了。
  
  大夫摸两下宋挽的脉搏,见她脉象虚浮,动手要脱她的衣衫,被顾岩廷拦下。
  
  大夫急切道:“人命关天,官爷,这个时候可顾不上男女之防了。”
  
  顾岩廷收回手,说:“转过去,我来。”
  
  大夫转过身,顾岩廷帮宋挽脱了衣衫。
  
  没了衣物遮挡,宋挽背上的鞭伤看上去越发狰狞可怖,顾岩廷的眉头拧成麻绳。
  
  他明明已经收了力道,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握了握拳,顾岩廷说:“好了。”
  
  大夫忙转过身,被宋挽背上的伤吓了一跳,大惊失色道:“这位姑娘犯了什么罪,怎么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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