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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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看了一个时辰了,看出来了没有?到底放哪儿,快说快说啊!”刘秀慧看了一眼身边那个手执白子的人,口中一再催促。</br>  那姑娘却只还是拧眉不语,沈清薇认出来,这便是当日在寝房里面,数落刘秀慧好歹的那人。虽然那姑娘一直拧眉不语,但沈清薇还是从她紧蹙的眉宇中看出了一丝的愤怒和不耐。</br>  “你要是不会,就随便懵一处,这都站了有半个时辰了,你倒是放个屁啊!”刘秀慧不愧是武将之女,真的是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这话说的众人都忍不住朝她那边行注目礼了。</br>  刘秀慧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只还一味的催促那姑娘,那姑娘脸色一沉,将那手中的白子又放回了一旁的棋盒里面,蹙眉道:“我解不出来。”</br>  一众在那边看热闹的姑娘们都发出一阵嘘声,那姑娘顿时面红耳赤了起来。李煦抖了抖眉毛,放下手中的茶盏,薄唇动了动:“观棋不语真君子。”</br>  姑娘们听见这话,脸上不觉便露出一些绯色来,只有刘秀慧神色中带着几分高傲,笑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君子,不过是一群姑娘家而已。”</br>  李煦从来没遇到过这样野蛮不讲理的人,顿时被她堵的没话说了起来。沈清薇便想起上次在假山之后,刘秀慧和李煦说的那番话来。</br>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若不是镇南王平日里就这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刘秀慧也不至于有今日的言行。朝廷和镇南王积怨已深,削藩也是迟早的事情了,沈清薇瞧着她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便觉得说不出的可笑,只一时没忍住,冷笑了一声。</br>  谁曾想那刘秀慧耳力却不差,居然让她听见了这一声笑,只回过头来,就瞧见沈清薇如一朵空谷幽兰一样,站在门口。</br>  刘秀慧眉宇一挑,开口道:“你若是会,你就来,在背后笑话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br>  沈清薇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反倒也不躲着了,只上前一步道:“也不知道方才谁说的,我们不过是一群姑娘家,哪里敢当什么英雄好汉了?”</br>  此话一出,方才知道原委的人顿时就都笑了起来,谁知道这刘秀慧却是一个极彪悍的人,顿时恼羞成怒了起来,只上前拉住了沈清薇的手,将她拖到了李煦的矮榻前头,指着那珍珑道:“素来听说沈姑娘是京城第一才女,佩服之至,今儿也让我们这些外乡人见识见识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你们说怎么样?”</br>  那几个人原本就是刘秀慧从江南带过来的,自然以她为马首是瞻,其他的人或有妒嫉沈清薇的,或有想看热闹的,或是真心想领教一下她的棋艺的,也都纷纷点头称是。</br>  沈清薇头一次有一种枪打出头鸟的感觉,心下倒是微微有些不爽,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煦。一身银白色的长袍,头戴绿玉冠,袖口绣着文竹的图案,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倒像是默许刘秀慧的意思。</br>  沈清薇顿时就有些怒意,上次把自己推了不出来,这次见刘秀慧当众发难也不阻止,这分明是要把自己坑到底的意思了!</br>  沈清薇心下早已经咬牙切齿,你这要死的短命鬼,我招你惹你了?心中的怒意更甚,沈清薇反倒也起了一些心思,前世也曾听说不少有关豫王才名的事迹,只是都在他逝去之后,如今得以亲眼见识,到底也要辩辩真假的。</br>  沈清薇想到这里,便低下了头去,将视线落在了珍珑之上,只微微看了一眼,顿时勾起了唇角,惊道:“这是孔尚先的竹苑残局!”</br>  拿围棋国手的残局来考这群女学生,这豫王殿下可真是够了,是打算这整整一学期都不上课了吗?只在这儿品品茶,打打坐?沈清薇都有些哭笑不得了。</br>  凡事懂得一些棋艺的,谁不知道孔尚先这个人,据说此人极其孤傲,想跟他下棋得先破了他摆在院中的棋局,不然的话免谈。不过有才之人却也难免福薄,孔尚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几年前病逝了,而他的围棋孤本更是流落在外,也就是前世沈清薇一直想得而未得的东西。</br>  如今李煦摆的这一个棋局,就是孔尚先用来会客之用的棋局,沈清薇之所以知道这个局,也是因为有人曾拜访孔尚先,却被此棋局所难,回家之后回忆起来,又重新画出来的。前世沈清薇解这个棋局足足用了两日,而如今李煦将它摆在课堂上,让这些女学生在一堂课的时间内解开这个棋局,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br>  只是……如今遇见了沈清薇,自然结果就不同了。</br>  李煦倒是没想到沈清薇认识这个棋局,想来她能赢过燕世子,在棋艺上必定是有所造诣的。沈清薇抬起头略略扫了一眼李煦,心下暗笑,叫你想偷懒,我看你今天还能不能偷得到懒。</br>  沈清薇说着,只拈起了一颗白子,手指在棋局上略略移动着,那些姑娘们的视线也就随着她的手指动来动去,直到移到某一个地方,沈清薇这才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李煦一眼,见他原本微眯着的眸子似乎睁大了一点,只略略勾了勾唇,将那棋子落在了珍珑的中央。</br>  “这一局乃是棋圣孔尚先的访客珍珑,据说破局最快的人是……”沈清薇说到这里,倒是微微蹙眉,这破局最快的人正是先太子,也就是李煦的父亲,如今李煦就在跟前,她若是这样说出口,难免就有些失礼了,沈清薇只顿了顿,开口道:“是一位已故之人,用了两个时辰,小女不才,曾研究过此棋局,所以对此破局之道,略知一二,豫王殿下承让了。”</br>  李煦原本听说沈清薇知道这个棋局,已是十分震惊了,如今见她连最快的破局之人都知道,一时想起自己已故的先父,倒是微微蹙了蹙眉头。</br>  众人一听说这是棋圣的局,豫王居然拿了来考她们,顿时一个个都瞪着眼珠子,心中虽然暗暗愤怒,去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怪自己棋艺不精,毕竟沈清薇解了出来</br>  “既然沈姑娘解开了棋局,那从今日起,本王就开始授课了。”李煦淡淡开口,抬头时瞧见沈清薇那张带着两三分厌弃的脸,不知为何却觉得比她一本正经的时候生动很多,只开口道:“沈姑娘果然棋艺精湛,看来本王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br>  李煦这话,外人听起来是说李煦选了沈清薇当学生眼光不错,可刘秀慧听起来却是别的意思,一时只觉得李煦这话中,除了对沈清薇的夸赞,还有对自己的贬低,顿时就涨红了脸,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下个臭棋嘛!”</br>  众人见她这幅样子,纷纷都向她头去厌恶的目光,她身边那两个姑娘见了,只急忙拉着她走:“我们走吧,下棋你比不过她,难道射御也比不过,早晚有让她好看的时候。”</br>  刘秀慧倒也真的被劝住了,只冷哼了一声道:“说的是,走吧,没什么了不起的。”</br>  沈清薇见那刘秀慧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整个人松懈下来,才觉得后背都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原本被针头戳得七零八落的手指也疼了起来。沈清薇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自己这满指尖的针洞。</br>  李煦方才并没有注意这些,这时候人一时都散开了,他抬起头来,这才看见沈清薇的手指。且方才她放下的白子之上,还沾了一点点的血迹,看来是刚才她一时也有些紧张,执子过于用力了,所以才又弄出了血迹来。</br>  沈清薇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身旁一时也叫不出名字的姑娘只笑着谢她道:“多亏了沈姑娘了,不然我们今天又要在这里白白坐一堂课了。”</br>  沈清薇抬起头又看了李煦一眼,他还真做的出来了……对着这么多爱慕他的姑娘们,就只在那边喝茶打坐,这难道是想要消磨掉她们对他的热情吗?</br>  “无妨,有才之人都是有些傲气的,如今我破了他的傲气,只怕后面就好些了。”</br>  那姑娘原本只是随口一谢,没想着沈清薇还会跟自己搭话的,只笑着道:“以前觉得沈姑娘也傲气的很,如今瞧着倒是我们以前多心了。”</br>  沈清薇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倒不是她们多心了,而是自己改了性子罢了。</br>  李煦倒也是说到做到的人,如今破了棋局,他便也开始授课了,沈清薇原本对棋艺就很是精通,就也不学什么,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别人家下棋,偶尔指点上一两句。李煦见她指点起了人,便也走过来,指点起另外一个。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下起了棋来,虽说棋子都是别人摆上的,却是时时足足是他们两个在下棋。</br>  两人一时间难分胜负了,沈清薇便抬起头道:“我在教她下棋,你过来做什么?”</br>  李煦只冷冷道:“沈姑娘,要是没记错的话,本王才是你们的棋艺先生,你也是本王的学生。”</br>  沈清薇便摆了个脸,索性道:“那好呀,你一个人教她们两个好了。”</br>  李煦见她耍起了小性子,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我一个人教她们两个,最后岂不是成了我自己跟自己下棋了?”</br>  沈清薇一时却被他给说了回来,只瞪了他一眼,又继续教自己这边的人下了起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东部,一隅。</p>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p>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p>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p>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p>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p>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p>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p>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p>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p>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p>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p>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p>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p>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p>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p>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p>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p>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p>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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