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色的卡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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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桌上是还没来及收拾的书籍和试题。
  霜星再见到他的时候。
  他正一一将桌上的凌乱的书本整理好。
  仿佛是幻觉,在走廊的角落里看到从房间急匆匆出来的煌,霜星下意识转过脚步躲在转角后避开了她。
  煌和她一直存在着矛盾,霜星能理解他们对自己的警惕和不信任,但她也不喜欢无谓的纠纷和争吵,尤其是自己现在的尴尬的身份。
  罗德岛的禁令在几天前便解开了,即使阿米娅说她信任自己,但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并不会让人觉得踏实,出于自身的处境,霜星没有在罗德岛上随意走动,她安静的待在房间内,直到几个小时前,在房间的显示屏上看到塔露拉的出现。
  霜星终于没忍住内心的诸多疑惑,她是来辞行的,如今的罗德岛不再适合她继续留在这里,而她有许多问题要当面询问塔露拉。
  霜星不认为塔露拉会做出阿米娅说的那种事,但阿米娅没有理由欺骗自己,那些问题她需要亲自去找寻答案,罗德岛毕竟是罗德岛,她们和整合运动是不同的,也许她们做的更好,但霜星知道,她不属于这里。
  耳畔传来脚步声,靴跟敲击在甲板上的清脆声响由远而近,最终停在自己的面前。
  卡斯特有一头白色的长发,她的面容稍显憔悴和病态的苍白,抿起的薄唇不见血色,令人不由联想起北地刺骨的寒风,她和寒冬霜雪般很少见到会露出笑容。
  在过去,笑容一向是奢侈的情绪。
  陈默整理的桌面的手停顿下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
  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好呢。
  陈默没有想到会在罗德岛上再见到霜星,可再见面后,却没有涌起太多其他的情绪,只有平静,平静的仿佛理所当然。
  陈默时常会想起那个仰望天空的女孩,天空上有遥远的星辰,乌萨斯的雪原向来寒冷,即使是火种的光也无法带来足够的温暖。
  这时候,霜星通常会剥开一颗辛辣的糖塞进嘴里,于是偶尔也能见到她嘴角缓缓露出的淡淡笑容。
  后来漫长的旅途中,陈默听她提起关于黑签的故事,那些故事会让陈默想起他所经历过的黑墙,当那扇在暴风雪里打开的黑色大门门缝里倾泻出的光芒照在自己身上时,迎接他的不是温暖也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又一段黑暗的沉沦。
  黑夜漫长的让人觉得可怕。
  肆虐在北原上的寒风,乌萨斯冰冷的黑夜仿佛永远不会过去,行走在大地上的火把,被风雪淹没的脚步。
  真的能把这条路走完吗?
  可几十年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尽头,那些希望一点点被磨灭,冻结,最后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在乌萨斯的纠察队和军舰下狼狈流窜。
  感染者是孤独和脆弱的,因为没有那个国家愿意帮助他们,缺少武器,补给,药品和资源的他们不可能战胜乌萨斯强大的军队,更没有希望反抗乌萨斯的压迫。
  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而即使有,也不过是为了让感染者的尸体去堆积,拖延乌萨斯的脚步,让感染者的命来成就别人的野心。
  霜星不允许,爱国者也不会允许,但他们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身为感染者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霜星?”陈默问。
  “是我。”
  那双灰色的眸子望着陈默,话题因此而停滞了几秒,霜星没有再说什么,但陈默却从她眼里看到了疑惑。
  关于他还活着这个疑惑。
  这会让陈默想起回龙门时第一次见到狐狸时的景象,也是如此,隔着人潮的两条街道,街口的红绿灯亮起后,他和狐狸谁也没能迈动脚步,直到红灯再次亮起,车流再一次将他们阻隔。
  他们就这样凝视着彼此。
  陈默看到狐狸轻叹了口气,她走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舍得回来了?
  或许这时候,陈默也应该学着狐狸故作不在意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罗德岛?”
  “组织和罗德岛签署了医疗合约,领袖派我作为联络人暂时留在这里,听说罗德岛已经找到了有效抑制感染的方式。”霜星回答,她张了张口,犹豫了一秒:“你还活……抱歉,我只是没想到。”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问题,她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但陈默已经知道了她想要问什么。
  “嗯,没关系。”陈默说:“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应该死的,但却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活着的时候才发觉……”
  陈默轻轻吸了口气,空气随着呼吸而涌入身体,肺叶舒张。
  “……活着真好。”
  “恭喜。”霜星轻声说,于是陈默终于看到白色的卡斯特抿起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很快又消退下去。
  “你还活着这件事,她知道吗?”霜星问。
  “现在的我不适合再插手她的人生了,霜星。”陈默说。“我想你能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这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陈默问。
  “公平这两个字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解释,它是被人赋予的,你为我,我为你,这是公平?不,不是,霜星,公平不应该用在这种事上,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凡事都很少有机会来讲公平。”
  “其实,是你没有这么想过吧,没想过关于以后的事情。”霜星说,灰色的眸子直视着陈默:“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你觉得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了,因为你觉得自己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因为发生的这一切在推着你这么做,而你已经没有了再去选择的机会。
  霜星是知道答案的,但她还是想要亲耳听见这个人的回答,即使这个回答已经没有了意义,但对霜星而言,它是有的。
  他们曾一起跨过好几个国家,那段漫长的路途上,霜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了,但他却往往做出些让人看不懂的事。
  是啊,应该庆幸的,有这样一个人,他仿佛无所不能,不可否认的是,他总能解决眼前遇到的困境。
  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这样做,因为他和感染者坐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和你们是一样的,可事实上霜星看得出来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没有要为了感染者的未来而抗争的理由和底气。
  “因为不敢想。”陈默说。
  就好像在黑墙时,052问自己想家吗?他说不敢想,因为一旦想起这些人难免会变得软弱,会觉得不甘。
  陈默会怕自己忍不住沉浸在武王这个身份上,他会忍不住强硬的将塔露拉带回来,他当然做得到。
  但,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理想的塔露拉,还会是自己记忆中的塔露拉吗?
  那些破碎的梦只要碎过一次,无论拼的在完美,也会出现裂痕,况且,陈默早已经明白,属于他的小塔,在他第一次离开龙门后,就因为他的自私永远的离开了他。
  而剩下的这个,是属于整合运动的,属于感染者们的塔露拉-雅特利亚斯,不再是孤儿院里任性,挑食,又爱捉弄人的小塔。
  可笑的是,多少年后,原本因为想要留在她们身边而选择离开的陈默,却谁也没能留住。
  我生来就是个怪物,怪物理所当然不会有好下场,不是死在勇者的剑下,就是倒在骑士的手中,而比起这些,我的死已经足够体面。
  霜星没有再说什么,可听到这个答案后,她依然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会突然觉得自己欠了别人什么无法偿还的东西。
  好几秒后,霜星才开口。
  “值得?”
  陈默看着霜星,后者愣了愣。
  “她从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不是吗?”
  霜星轻轻颔首,又摇了摇。
  灰色的眸子看过来后停留在陈默的脸上。
  她缓缓说:
  “……除了你。”
  陈默的触及桌面的手指轻轻颤了颤,霜星这句话一如冰冷尖锐的冰刺般深深的插入他的心底,让他本以为不在在意的东西被无情**的挑出。
  “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啊。”陈默感叹道。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但我们都知道,她没有做错什么。”陈默说:“让感染者反抗的火种在雪原和大地上点燃,这就足够了,就像你说的,我认为这很公平。”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霜星说:“前几天,那只卡斯特小兔子告诉我,塔露拉袭击了龙门近卫局的警员,他们怀疑罗德岛航线上遭遇的感染者和塔露拉有关,甚至龙门近卫局正在调查的案件也和塔露拉有牵扯,我今天上午在新闻里看到塔露拉和整合运动的同伴出现在龙门,而现在,我又在这里遇到了你。”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塔露拉不可能会做出这种过激但没有意义的举动,可那只卡斯特没有欺骗我的理由,她确实这么做了。”霜星说:
  “这两年,塔露拉和我们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除了时常跟在她身侧的阿丽娜,我渐渐发现自己已经不像过去那样能理解她,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我应该去相信她,但我却无法说服自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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