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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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晶纪元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如果你问我,我可能一时之间很难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单凭你的想象,你觉得它会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奔命者于命运之路上愤然前行,憎恨,折磨,悲伤,不幸,伴随源石所引发的灾祸,苦难者们诞生的摇篮。
  可世界上总有这一群人,他们绝不服从于所谓的命运,于是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于是他们踏入了从未有人去过的绝地,登临让人仰望的高峰。
  也因此丢了性命,却看到了从未有人见过的风景。
  值得吗?不值得吗?
  不管值不值得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第一个使用火焰的人,第一个吃下苹果的人,第一个决定远行的人。
  旅者,诗人,探险家,商人,盗贼……不是都出现了第一个人,所以才衍生出了如此多的职业么,正如第一个发现源石的人,第一个尝试使用它的也当成为第一位感染者。
  第一位先驱。
  感染者本该是一种伟大而光荣的称谓,代表了牺牲,奉献,无私和勇气,可所有人都忽视了它,忽视了到底是谁成为了第一名感染者,也忽视了自己的人性。
  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结晶纪元带来的一切,安定,繁荣,昌盛与宁静,忘记了感染者,选择性的忘记了将这一切带给他们的是谁。
  人总是这样的,所谓的感恩,感谢往往经不起时间和现实的消磨。
  以至于后来的移动城市成为了一座巨大的牢笼,成为了感染者们的屠宰场,或许它一开始的确象征了天灾下的希望,移动的方舟,但后来人们屈服于扭曲的现实,希望又变为了绝望。
  其实真正的方舟从来不是移动的城邦,而是城邦内的人民,是开始决心反抗天灾的那颗心,它才是真正的方舟,是所有人一起构建了它,不管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
  但后来也是所有人一起毁了它。
  感染者们被撵下船,这时候你才不得不去感念造物主的仁慈,去感叹人类这种生物强大的繁殖能力,适应性,以及冷酷无情。
  是天灾创造了感染者么?不,是人,是人创造了感染者,是贪欲,是逃避,是漠视,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是所有人的自私自利。
  天灾从来不是不可战胜的,因为他们已经战胜过它一次,真正不可战胜的对手,对人而言永远只有也仅有一个,那就是——懦弱的自己。
  泰拉的所有人都是懦夫,不管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底层挣扎的贫民,不管是罗德岛还是龙门。
  包括你,我,他。
  所有人,全部都是懦夫。
  一群甘心于时代的流亡者,一群被命运打败摇尾乞怜无家可归的败犬,一群自私自利,利欲熏心的亡命徒。
  于是所有人一起构建起了一个美好的梦,一个拯救感染者的梦,一艘让自己有勇气坚持下去的虚假方舟,一条看似反抗命运的路。
  命运一定觉得好笑,它看着这群自欺欺人的家伙们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既荒唐又可笑。
  可时代就是如此,所有人都想去做他们的美梦,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梦里,那唯一清醒的几个人,又怎么能叫醒他们呢。
  陈默也做了一个梦。
  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梦里他好像回到了龙门,对泊区的港口仍然能看到下方的云海,夕阳落进云海里,变成一片绚烂的黄昏。
  他看到有一架白色的纸飞机,飞机映入他的眼底,划过龙门码头灿烂的晚霞,在微风中摇摇晃晃飞向远处的群山。
  群山缓缓被移动的龙门抛在身后。
  有人轻轻地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手落在他的肩头,纤细白皙的手指,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芳香,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那里遇过。
  他回过头,一个影子在自己眼前一闪即逝,仓促中陈默只能看到她蓝色的发丝,发丝细密柔软,轻轻拂过自己的侧脸。
  “梦吗?”陈默轻声开口。
  有一项研究很有趣,据说人在做梦时,少数人仍然能够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其中一部分在意识到自己的梦境后会很快醒来,而另一部分,会进入更深一层的梦境。
  深到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
  陈默属于后者。
  场景的变换来的如此突兀,却不足以让人觉得疑惑,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孤儿院大铁门上浅浅的锈蚀,铁门打开时发出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空无一人的孤儿院。
  陈默幻想过无数次,但每次幻想都会被黑墙内苍白的钢铁墙壁所取代,陈默差点就快忘记了孤儿院该是什么样子。
  但果然,它还是藏在自己最深的脑海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陈默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没变,唯一发生改变的,或许就是他自己。
  陈默站在大铁门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久久没能迈步走进这间永远会向他敞开大门的“家”。
  家从来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
  它是一个形容词,好比父亲,母亲和你曾熟悉的一切,所有的东西组合起来才能被成为家,而失去了这些的地方,就只能是充满了回忆的空壳。
  回忆既令人怀念,也令人恐惧。
  “不回家吗?”
  可就在陈默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疑问。
  陈默,陈默不知道该不该这样称呼他。
  他站在铁门内,身上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儿童款外套,外套下是黑色的短裤,短裤下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陈默记得这身打扮,不可能忘记的,这是他在孤儿院穿的最多的衣物,特蕾莎分配别人捐赠的衣物时,放在自己手里就是这件外套,就连那张稚嫩年幼的脸他也不会忘记,即使他已经和现在相比发生了改变,变得成熟,冷漠了许多。
  他是小时候的自己,小时候的陈默。
  当你见到你小时候的照片时会是一种什么感觉,觉得熟悉,熟悉中又有点陌生,你会忽然想,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可爱,又或者,这么邋遢。
  陈默也出现了相似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孩子既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原来我小的时候会是这幅样子么。
  并不是多么可爱,可相比于现在,喜欢那张年幼的相貌的人大抵会更多。
  小时候的陈默一直认为自己当时有多蠢,又是那么的自作聪明,他一直觉得自己能改变什么,他也曾试着这么做过,但后来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自己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空有一个成熟的灵魂,可灵魂并不能成为他的依仗,更无法为他带来什么实际价值。
  他一直在期待着时光能够走得快一点,好让他尽管脱离这幅躯壳的束缚,但同时,他不免也觉得迷茫,迷茫自己今后的道路,迷茫自己究竟能在龙门做什么。
  于是他只好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他都快要把自己当成孩子了,努力按照孩子的生活步调一直生活下去。
  直到后来遇到了塔露拉,也遇到了陈,他才真正的甘心自己是一个孩子,他才感慨时光的缓慢和快速。
  但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一如刚开始时,他也是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回到了开始,却难免还是会不甘心,会痛苦,也自然无奈。
  “不进来看看吗?”眼前的陈默继续问,他歪了歪头,伸手指向孤儿院内,仿佛在对陈默发出邀请。
  “不了。”
  “不喜欢这里?”小陈默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换个地方如何。”
  他轻轻打了一响指,场景再次发生转变。
  皲裂的天花板,天花板顶的老式电扇,不足八十平米的小型公寓,放在墙角的双门冰箱,以及晾衣架上随着微风飘荡的白色寸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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