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以千里之上大雪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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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原始的法律,同态复仇的背后是同样原式的需要,对暴力的需要。】
  【城邦向居民许诺,用优厚的生活与稳定的环境安抚他们,让他们的生命服务于一个人造的目标,训化他们天性中的征服意志,教他们安心,令他们软弱。】
  【我们的陛下是睿智的。】
  【诸多城邦将有力视作罪恶,将匮乏勇气当做美德,将畏惧死亡看做进步,陛下将撕去他们的遮羞布,让他们思考,令他们反省。】
  【我们人类的血脉里,一直流淌着一种渴望,一种对以行为宣泄自身生命力量的渴望。】
  【公平不是天生的,公平是依赖有智慧,有意志的力量去缔造的,陛下将他们需要的这一切,被城市带走的这一切,还给他们。】
  【新的目标将被宣布,陛下会在战争中重整他们被日常生活与无聊磨平的思维,唤醒他们身体里被僵化的伦理束缚多时的血性。】
  【暴力贯穿我们的躯体,如果我们不让它在我们的身心中自然发芽,我们将变得怨毒,渺小而又麻木,也将因此招致自我的毁灭。】
  【常时的畏惧是可鄙的!】
  【一个人要想活着就应当被浸没在暴力之中,认清众多道德的虚伪,知晓现下这片大地的贫瘠,只有暴力才是真实的,能被感触的。】
  【不是惩罚,不是统治,不是价值的衡量与怀柔的伪饰,我们用拳头和武器告诉他们我们活着,且应当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该活着!】
  【我不责怪皇帝陛下对我判下的处罚,我不识时务地侮蔑了他向民众倾述的仁慈话语,因他舍不得他的子民轻易遭受剧烈转变的痛楚。】
  【就算这样,我对真理的坦述也不得停止,我必须不断地,不断地赞美陛下的真知灼见,我只能呼唤我的诚实,我不能沉默。】
  【事实上,我们不想要所谓的正义,也不企盼安宁。】
  【目光短浅,奔走于自身利益的人才会沉湎于安宁。】
  【我们想要的,是动用我们血管里奔涌的暴力,我们这自文明起源处就被启发的天性,我们奋勇挣扎和胜利的源泉,我们要使用暴力。】
  【一切修饰都只是正当化我们的需求,但这无关紧要。】
  【当我们需要,我们就当直接求索,把修饰留给历史学家和道德卫士吧,他们才需要正当性,而我们的生存可比任何理论都更正当。】
  【我们要伤害人,战胜人,毁灭人,如果这对乌萨斯是场灾难,那我们就应该把灾难带给他人,带给乌萨斯之外的人。】
  【如果他们不强建,他们就该被消灭,有的人比其他人更适合生存,也更适合成就。】
  【软弱就是邪恶,强大就是崇高,我们的法律理当建立在健全市民的身心需求之上,我们的国家不该服务于蛆虫,也不该喂养更多病患。】
  【愿我所鄙夷的这些狭隘的,贪图安逸的臣民在审判后永居血湖,愿陛下带领乌萨斯走向永远的繁荣。】
  【……】
  1095年初
  冬天还没有彻底过去。
  铅灰色的天空下,异端的君主传道士在被乌萨斯皇帝判处绞刑后,走上绞刑架前的最后一次布道。
  切尔诺伯格的广场上人潮汹涌,高台上绞索狰狞,传道士一脸坦然迎接了自身的死亡,他不怨悔他的皇帝陛下,他唯独希望他的皇帝能效仿先皇以暴力为乌萨斯争取繁荣,乌萨斯就该是强健的,如果不是,就令它是,强健的乌萨斯就该去统治弱小而安逸享乐的人,他们配不上他们肥沃的土地和资源,他们理当被消灭与征服。
  他的皇帝惩罚他激进的诡论,下令将他处死。
  人群汹涌而至,冰冷凝视着一名异端君主传道士的死亡与死前对他所信奉理论的虔诚。
  传道士的尸体在绞刑架上挣扎,最终缓缓停歇。
  他死了,他的君主并不为他的死感到可惜,乌萨斯的人民也不对一个妖言惑众,鼓噪战争的无关人士的死感到有任何悲痛,唯一能让他们自发聚集起来观望这场行刑的不过是来自于身体深处对于他人死亡的好奇与热闹的崇尚,除此以外,他们的生活不受到任何影响。
  不管是传道士的激进诡论也好,唯有死亡,令人群欢呼雀跃,他们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而欢呼,他们甚至不知死去的那个人是因何罪被称为罪人。
  他们从来如此。
  人们习惯了麻木,习惯了从众与盲目,他们不愿意去思考,他们盲从所谓“真理”与“正义”,并斥责一切有违他们愿景的人。
  人群里,她收回视线。
  耳畔是乌萨斯军警在高声宣判罪人的罪行,眼前的乌萨斯人群汹涌中爆发欢呼与议论。
  兜帽下露出些许银色发丝。
  天空越发昏暗,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城市上空的阳光,乌云裹挟着狂风在高空肆虐翻涌,大概是随着第一滴雨点落在手背,很快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人群缓缓消散,她随着人群一同离开,回头望去时,绞刑架上尸体晦暗的瞳孔在细雨朦胧中正对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高塔。
  无论是他的皇帝还是口中的人民,都没为他的虔诚和信仰感到一丝一毫的悲伤。
  因为这些是无关紧要的。
  他的尊严和性命同样卑微。
  因为它们同样在他人眼中无关紧要。
  这片大地待所有人的方式都是相同的,这片大地不会对任何有一丝怜悯,大地不爱任何人,大地同样平等的爱着所有人,只有人的爱是不同的,只有不同的人对不同的爱才最自私。
  她轻轻叹了口气。
  走过下城区的阴暗巷子,靴底踏过污水,纵横交错的蒸汽管道从头顶的建筑之间穿过,如同城市的血管为整座切城提供养分与动力,管道间的缝隙露出灰暗天空。
  不远处的工厂彻夜不停,偶尔听见蒸汽管道阀门的高压汽鸣,
  脚步声伴随着城市渐渐模糊的喧嚣回响在巷深处。
  切城靠近工业区下城的一幢简陋民房。
  她推门而入,屋外大雨连绵,城市笼罩上一层薄薄雨雾,屋内虽然简陋,但布置温馨而整洁,大抵是因为那个同居的女子向来如此,虽然偶有尖酸的时候,可心思一如过往细密。
  “塔露拉,你回来了?我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外面忽然下起了雨,你走之前又没有带伞。”
  屋内的白发姑娘穿着下城区最常见的打扮,亚麻的长裙,白发好好的束起披在肩后,她有些絮絮叨叨,话语里充满担心,又在看着站在门口的朋友掀开兜帽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后,终于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就说了,不该让你跟着一起过来的,每次你都担心着担心那儿,阿丽娜,在这么下去你可都快变成老妈妈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我不说了好吧,你回来就好。”
  她脱下淋湿的斗篷,挂在门旁衣架钩,回身关上门,屋外的寒冷与雨声因此而被隔绝。
  她轻轻打了个冷颤。
  “今天的天气可真冷。”
  又回过头,望着屋内走向自己的姑娘,轻轻张开手抱住她。
  阿丽娜愣了愣,目光温和下来。
  “忽然这是……怎么了吗?”她在德拉克靠近自己的耳旁轻声问。
  塔露拉靠在她肩头,微微闭上眼。
  “没什么,就忽然想抱着你,这下暖和多了,我的好阿丽娜。”她回答道,松开手,脸上又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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