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致整合运动领袖,塔露拉-雅特利亚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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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量如何?”
  “刚种下的粮种已经发芽了,看上去这块区域收获会比冻土产量多些,不过一块对照实验区的种子没能发芽,大家还在找原因,还有几块区域产量很低。”
  “不着急,慢慢来,毕竟是城市的水培农场,大家还不太熟悉,外面的田地也还要继续开垦,室内不急于一时,对了,我希望你们能尝试种植其他的作物,蔬菜,水果之类的,营地里有这些种子,分出一块区域来,冻土的气候和土质不好,这些作物很难存活,但营地也不能只摄取一种的营养。”
  “我们可以试试。”
  “不必太为难。”
  “唉,我知道的。”
  “过几天我打算带人去远处的聚集地和农场换些家畜幼崽回来,下层那片试验场地可以开辟成室内畜养场,少部分的肉类供给大概没有问题,但要注意通风,我想那些家畜的排泄物可以收集起来堆成肥料,这方面营地内的感染者不会陌生,总要给大家找点事做,等今天冬天过了,明年之后大家的日子要好过很多。”
  “您是不是操心的地方太多了一点,感觉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连堆肥这种事……”
  “我可不懂这些,营地里多的事人比我要熟悉,具体要该去怎么做,做什么,到时候他们说了才算。”
  “我听您的。”
  “农场实验区这片有什么需要带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能再带一些其他种子回来,最好是发芽的种子,外面的田地农具这里用不上,我拜托了老师造一台恒温器,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用。”
  “我刚从那边过来,倒是没看到你说的恒温器。”
  “那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了吧,我听人说您正准备将其他区域开拓出来,工程组这段时间要忙碌起来了。”
  “但你们这边也要多用用心。”
  “您刚才不是说不着急的吗?”
  “我是说不着急,可我着急的时候你们就得着急了,瓦兰托。”
  “唉……”
  “别唉声叹气,好好干,等你们回到卡兹戴尔,我亲自替你向殿下写一封感谢信。”
  “您可要说话算话啊。”
  “我以名义担保。”
  “那……那,我是想问,就是……我听老师说,您应该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是说……守夜人和殿下之间,像是大家传言的那样。”
  “你觉得的呢?”
  “我……唉,我也不知道现在该信谁了,总觉得自从来了乌萨斯以后,对卡兹戴尔那边发生的事就更加糊涂了。”
  “但这不重要不是吗,你是工程师,瓦兰托,一位优秀的工程师和学生,那就做好工程师和学生该做的事,这就够了。”
  后来,塔露拉总会想起陈默对自己讲的一个故事。
  他向来有许多故事,就像他话语中的那些理论一样,仿佛是突如其来,令人找不到出处。
  故事是关于一个被侵略的贫穷落后的国家,针对粮食的问题,前往前线的驻军与当地遭受饥荒的人民爆发了冲突。
  军队要强制征收百姓的口粮,没了这些粮食百姓就会饿死,军队的长官说,如果一名前线士兵和一个平民中间选一个饿死,饿死了士兵,他们就会亡国,成为亡国奴,但饿死了百姓,国仍然是他们的。
  当然这种说法有些许荒谬,但并非毫无道理。
  那么军队做对了吗?
  但百姓不会这么看,你不能指望在那个时代背景下人们有多大的觉悟,他们可能会想,即使是亡国他们也还可能活着,但没了粮食,他们一定会死。
  他们可能会和军队起冲突,会带着粮食逃走,会死在军队的刀剑下。
  那么他们做错了吗?
  是亡国,还是救国,是生存还是死亡,当然最好的结局是百姓愿意供给粮食,军队能够打败侵略,但这事也只是可能,也可能军队在前线溃败,而后方的百姓依然饿死。
  走到这一步的国家和军队迟早要灭亡。
  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很多地方无法经得起推敲,但道理仍旧是这个道理,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他们都没有做错,但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他们也同样称不上正确。
  所以很多事,其实没有所谓对错的区别,只是利弊,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塔露拉总会想起这个故事。
  她觉得这个故事不对,她觉得不该是这样,他们应该能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选择亡国的百姓,还是选择牺牲百姓的军队,这些都不应该。
  可她却没法去反驳。
  因为塔露拉心里其实清楚,当他们站在某个位置之上的时候,需要考虑的就不仅是对错的问题。
  如果一件事是正确的却需要牺牲感染者的利益甚至生命,那么要去做吗?
  如果一件事是错误的却能令更多感染者活着,并拯救更多感染者的生命改善他们的生活,那不去做吗?
  正确又同样令感染者获益的情况也有,但却不能因此而一味诉求,抱以侥幸。
  答案向来很简单。
  抛开对错,身在其位,当谋其政,这才是一位合格的领袖应该也必须去考虑的问题,而政治转圜与斗争之中,从来没有对错的位置,对错仅仅是冠冕堂皇用以粉饰的借口和工具。
  有很多事从塔露拉决定成为感染者们的领袖并带领他们与乌萨斯斗争开始就已经无法挽回,有许多选择,从那一刻开始就已变得身不由己。
  无论她是否愿意,感染者们会推着她往前走,她的理想的实现也会推着她往前走,逼她做出选择,而这是作为一名领袖所必然需要承担的责任。
  代价是沉重的。
  后来塔露拉越发明白这个道理,她也越发明白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陈默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他本来可以做的更多,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他知道会发生的依然发生。
  那么那时的他会有多失望与无力,却因为塔露拉的理想和现实而不得不放任下去。
  领袖可以被人称为善人,好人,甚至是圣人,可以在别人眼里成为他们希望她去成为的任何模样,但她不能真成为一位善人,一位好人,甚至一位圣人。
  权衡利弊,趋利避害。
  这是领袖所必须承担的义务,背负敌人与旁人眼中的恶人,口中的骂名,这是领袖所必然经历的结局。
  若是当敌人与旁人开始夸赞感染者的领袖多么仁慈,善良,敬佩,那么肯定是因为感染者的领袖做了一件无比愚蠢的蠢事,但反过来看,若是敌人与旁人痛恨与诽谤她的恶行,那可能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令他们出现的损失。
  她当然要行恶,为了感染者们的生活,为了他们的理想,她当然也必须成为一位恶人。
  她当然要成为一位恶人,因为乌萨斯和感染者的敌人,那些贵族与阴谋野心家们他们不会惧怕一个不会杀人作恶的善人。
  善人是很容易被轻易击垮的,只有好人才会被人拿枪指着,而恶人不会,因为恶人真的会怒起杀人。
  陈默想,塔露拉总能想明白,她从来不笨。
  她会明白总有一天她要为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做出牺牲和让步,这是为人主成大事者必然需要经历的过程,做出的选择。
  一如特蕾西娅,一如维娜,一如魏彦吾,一如曾经的……陈默自己。
  陈默太清楚这些了,她清楚对于权力者而言好坏是一个可以被改动的模糊的名词而不是形容词,他清楚对错是有局限性以及自私的。
  敌人的正确,对应着自身的错误,敌人的好,对应着自身的坏。
  抛开立场谈论对错都是枉顾事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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