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轻于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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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真的是挺奇怪的。
  如果心里喜欢某个人,却知道那份感情没法实现,反而会很坦然接受,可一旦当那份感情能够实现,人心里又会因此对自己爱的人产生愧疚,会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
  因为感情大多是自私的,因为人很难控制自己会对某些人产生好感。
  因为在除了理智和冷静之外,人也同样拥有感性的一面。
  这种患得患失的行为一般被称为犯贱,而拥有这种行为的人我们都叫他们贱人。
  陈默毫无例外就是一个贱人,而且是无可救药那种。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确对特蕾西娅抱有某种特殊的情愫,包括且不限于男女之间的那点感情,但除此之外,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某种憧憬。
  憧憬她身上那种令我感到亲切的东西,憧憬她身上某种也许很久以前自己也曾有过却不知在何时,在这片大地上摸爬滚打时弄丢的幻想与奢望。
  特蕾西娅就好像是黑暗里波涛汹涌狂风巨浪的海面尽头,那道指引着归航船只方向的灯塔,也许是陈默在名为泰拉这片黑暗海域迷失了太久,以至于特蕾西娅的出现,仿佛是将他从困顿与迷茫中解救了出来。
  就像远航的船只会对灯塔所寄托的特殊感情一般,陈默也对特蕾西娅寄托了相同的情绪,但不同的是,陈默知道,对于灯塔而言,它不会是唯一也最特殊的那艘船。
  对于特蕾西娅而言,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出于她心里所想最正常不过的行为。
  但陈默还是很感谢她。
  他没法不去感谢特蕾西娅,试想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卡兹戴尔遇上了这位萨卡兹的殿下,今时今日的陈默又会在哪里?
  试想如果不是遇到了特蕾西娅,他还会去伦蒂尼姆吗,如果没有,那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将产生巨大的变化。
  也许他依然会回去龙门,也许他依然会和魏彦吾从此划清界限,也许他还是会去往乌萨斯。
  也许……但也终究不过是也许。
  所以在卡兹戴尔的遭遇陈默心里没有任何怨言,她既不埋怨萨卡兹们对待自己的方式,也不埋怨自己以这么一个不体面的结局被赶出卡兹戴尔。
  因为陈默知道他爱着这只萨卡兹。
  既不同于男女之间的爱,也有别与亲人之间的爱,他爱着特蕾西娅,一如所有萨卡兹对特蕾西娅的敬爱,也如手足兄弟间的亲爱,同样不排除单纯对特蕾西娅的感情。
  复杂且不是唯一。
  从来不是唯一。
  这世界上也有着许多超乎了爱情的爱,父母,兄弟,同胞,战友。
  这世界上生命太过宝贵,这世上也有着太多东西超越了生命的重量。
  世事无常,流离辗转,分不清是命运弄人还是因果循环。
  特蕾西娅却在这时停下脚步。
  “我忽然在想,要是罗德岛内的甲板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她这么说。
  陈默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自己隔了半个身位的距离,话语里带着些许无奈的感叹。
  夜深里,停靠下的罗德岛号通道尽头外就是舰外甲板。
  落地窗外是一片寂静的黑夜,人们的身影倒映落在落地窗上,看上去遥远又清冷。
  “殿下……”陈默出声喊道。
  “我听说了哦。”特蕾西娅回过身,微微仰起头看着陈默开口:“听赫德雷说,陈默你从维多利亚离开后宁愿冒着被追杀的危险绕道穿过莱塔尼亚边境也不愿意进入卡兹戴尔。”
  她的话语很平淡,可却带着一种无法拒绝的疑问意外。
  陈默却想起了自己曾被卡兹戴尔驱逐时的经历,他被勒令禁止进入卡兹戴尔这片土地,而签署下这份命令的正是特蕾西娅。
  但命令终究只是命令,是否具有约束力取决于人而不是一张白纸。
  “我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回来。”
  “可我本来还准备好要在议会大楼为你和战士们举办授勋仪式,当着所有卡兹戴尔贵族和大臣的面,我一直在想,忍不住去想如果你能穿上那身礼服走到我面前来,我已经快要忘了册封的流程,我想你一定很难忍受那些繁文缛节,但我知道你向来不会出口抱怨。”
  特蕾西娅总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场景。
  想起炉堡之后那些欢呼雀跃的萨卡兹们,想起陈默背着她走向阴影的背影。
  她想过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她会亲手为陈默戴上属于他的那枚勋章,那应该是个明媚的日子,卡兹戴尔少见的明媚天空,战场的烟雾消散后,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这些人慢慢去完成,还有着一整个卡兹戴尔的事业他们还能一起走下去。
  但特蕾西娅也知道那不过是个幻想。
  她其实很清楚,她清楚陈默不会留下来,她也清楚,对陈默而言卡兹戴尔不是她的归宿,可人都难免会有些侥幸,哪怕那个人是特蕾西娅。
  “殿下……”
  “我想告诉所有人,你并不是一个恶人,我希望他们都能明白,你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何种考虑,我知道你不担心自己被误解,我也知道,陈默你早就做过这些准备。”
  特蕾西娅打断了陈默的话语,她只是凝视着陈默的眼睛。
  “也许我该早些行动,我却一直在犹豫,尽管已经知道你的想法,可我却一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现在再来说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卑鄙和虚伪,可如果不亲口对告诉你,我心里却没法平静下来。”
  她说着,轻轻呼了一口气,好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语,从而轻松下来。
  陈默却没法像是特蕾西娅这般轻松。
  他安静的听着特蕾西娅说完。
  殿下是个厌恶阴谋诡计的人,这点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但战争,战争总是少不了尔虞我诈,阴暗和下作。
  战争从来没法像吟游诗人诗歌内描绘的那般充满鲜花与钢铁浇灌的光辉,战场从来尸横遍野,分不清是战友还是敌人的血模糊视线,举目望去,狼藉混乱。
  战争没有任何正直可言,走进战场的人也向来不考虑杀人之外太过美好的事物,那是战后才去思考的东西,而战场上,只有一件事需要每个人去考虑,那就是活下去。
  “现在也很好,殿下。”
  陈默出声回答。
  “能再在这里见到您,对我而言已经很值得庆幸了,我没想过您会亲自和罗德岛一起过来,说实话在来卡兹戴尔前我一直很忐忑,没法确认卡兹戴尔是否愿意援助乌萨斯的感染者群体,但您的出现,让我心里安定了不少。”
  “是这样吗?”
  “当然。”陈默点了点头:“我深知自己在卡兹戴尔做过些什么,也许您说的没错,我的确为萨卡兹和这片土地做出过些许贡献,但做这些事的不光是我,也不只是靠我,我唯独为萨卡兹做过的,仅仅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站在您的身边,站在他们身边,同他们并肩作战,这一直我是我的荣幸。”
  他说:“可对卡兹戴尔来说,我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对您来说,我也不是无可替代的那个,这片土地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远远比我更为优秀,也比我懂得更多,而对您和卡兹戴尔而言,他们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他们才是您和卡兹戴尔最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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