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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捡起那用来装钱的礼帽,那帽子里空空如也,这卖唱的生意也不好做,他轻轻掸去帽子上的灰尘,带在头上。他的脸被帽檐遮住半边,路灯在他头顶洒落下来,他的脸半明半暗,帽檐下阴影里的眼睛却像是两颗灰色的宝石,有黯淡的光。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也沉默如石的看着他。
  
      我抬头看了看那曾经纪录下我在小发廊外边徘徊经历的监控摄像头,我暗忖若是老乌贼正在看着我,会不会就有一线生机?我甚至朝着摄像头眨了两下眼睛,老乌贼混迹魔都这么些年,这个放风要找他麻烦的骨灰盒总是认得的吧?这暗号想来他应该能明白。但是我很快就绝望了,因为手机很快来了条短信,老乌贼发来的,只有四个字:“自求多福!”
  
      冷汗已经粘住了我的衣服,顺着屁股的沟一直流到裤裆里,小和尚被这潮湿弄的渐渐蜷缩起来,我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骨灰盒,尤其是他那双手,那双能发出瞬间致人死亡的拨片的手。他将琴盒杵在地上,两只苍白瘦弱的手轻轻的搭在琴盒上。下一秒可能就是死亡,我就像是被猎豹咬住了脖子的羚羊,又像是铁笼里待宰的肉狗。绝望,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绝望的感觉,我就像是被陷在流沙里慢慢下沉,既不能动弹,也无法逃脱,更没有人会来营救。
  
      我开始攥紧拳头,积蓄力量,准备殊死一搏,我俩此时此刻就像是弄堂口的两座雕塑,跑?我没有这样想过,我见过那拨片嵌在骨头上的样子,那是可以媲美子弹的速度与力量,转身把后背露给他的瞬间,足以让我死一百回!绝不能跑!
  
      弄堂口时不时有人从我和他之间穿越而过,偶有相熟的邻居见了我还打招呼:“菜刀,下班了啊,夜饭切过了瓦?”这切也是魔都的俚语,就是吃的意思,我尴尬的笑答:“切过了,切过了。”就在这要命的时候,那该死的骨灰盒他的右手动起来,我下意识的往左边窜出去一步,好避开他的拨片,这一窜由于使出了全力,我竟然窜出去七米多的距离。
  
      没有拨片,没有暗器,我那邻居被吓了一大跳,他说:“你切了噶空啊!下了班练跳远,弄慢慢练,慢慢练……”他摇着头往弄堂深处走去,嘴里嘟囔着:“脑子坏掉了……绝对脑子坏掉了……”我无暇他顾,那骨灰盒却是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我昨天给他的那半盒烟,他自顾自点起一支,还是不说话,眼睛在那烟雾里益发的灰起来,灰的渐渐带了些浅浅的蓝。
  
      这他妈的搞什么啊?话又不说!手又不动!这骨灰盒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把心一横,横竖就是个死!死也做个明白鬼!我走上去冲着他说:“你来杀我的?”他摇了摇头,却把那半盒烟递过来,我抽了一支出来,自己点上。
  
      路灯下,青烟缭绕,两个烟头忽明忽暗,这场景变的很诡异,就像是离异的前夫撞见了前妻的现任老公。大家谁也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骨灰盒显然也不是个善于沟通、表达的人,他唱歌比他说话顺溜的多。可是昨天外滩地下道撞见他,可以说是巧遇,今天这堵在我家门口,难道也是巧遇?
  
      “我……只……杀……烟鬼!”他终于开了口,艰难的就像是我们平时挤快要用罄了的牙膏,由于他抽每一口烟都用尽全身的力气,那支烟三口就飞速燃烧到了烟蒂,他把烟头扔在地上,依旧是昨天那双亮橙色的人字拖,他踮起脚用拖鞋底碾了几下烟头,那姿势和动作很有特色,像极了一个后来很红的歌手,人称三十二郎的杨坤。
  
      “那我走了?”我问他,他眼睛微微的皱起来,表情犹疑、举棋不定、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我如获大赦,却又心神不宁,这闷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我一步三回头的看他,他斜着头用那双死灰色的眼睛也紧紧的盯住我,我走出十几米后,他居然拎着琴盒亦步亦趋跟了上来,我顿时有些眼冒金星的感觉。自从跨入曹公馆那天开始,我就没有遇见过一个正常人类,他究竟要干嘛啊?
  
      难道是弄堂里没有监控,他好下手?我在心里嘀咕,几步之遥,斑驳的黑色木门就在眼前,我快到家了,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灰,他站在弄堂的阴影里,有些像是幽灵,他的黑色牛仔裤和弄堂的阴影融为一体,只能看见他穿着白衬衫的半截身体,黑礼帽和黑色的长发也隐在黑暗里,地上两个浅绿色的人字,那人字拖是夜光的。我脑子就像进了水一样,鬼使神差就想脱口而出,要不要进来坐会?
  
      “等……等……”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先开了口“我……请……你……吃……肉……最……好……的……肉!”
  
      我沉吟了半晌,要说饿,我是一点也不饿。今天我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客气的大吃了丝瓜一顿。可是拒绝一个a级杀手的邀请,似乎很不理智,眼前这个人外号叫作骨灰盒,有着灰霾魔都之称,专杀烟鬼,杀手之王的榜单上排在第八十二位。尤其是拒绝一个内向的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邀约,也实在过于残忍,这朋友的情意有些难得。
  
      “最!……好!……的!……肉!”灰再度努力强调了一下,他嗓音干涩的就像是锉刀,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和人讲话了,我只能点头,黑暗里他的眼睛骤然明亮,就像雨后台阶上的青苔般,慢慢莹润,渐渐蓬勃,悄然生长。
  
      我跟着他上了辆出租,他把琴盒放在后备箱的时候,那出租车骤然下沉,这黑漆漆的琴盒异常沉重,怕是有个七八百斤的份量,开车的时候,司机使劲的踩油门,车才慢慢动起来,司机还骂了句,他妈的这车怕是该报废了。
  
      一路无话,骨灰盒执意坐在了前排,大概是不让我买单的意思,我坐在后排,司机冷气开的很大,把他的长头发吹的像是风里的窗帘,他把帽子拿下来,拿了根橡皮筋,熟练的扎了个马尾,司机问,咱这是上哪啊?灰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司机,司机看了很惊讶,他说,这个点去,早关门了吧?灰点了点头,司机无可奈何的朝目的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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