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四章. 机会从来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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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的力量来源于朝廷,而时代的力量带源于时代本身。当时代变革之时,任何圣贤的教化,朝廷的规矩,官场的蝇营狗苟都是虚妄的,唯有力量与科学真实不虚。你所谓的平步青云,不过是玩玩文字游戏,破解一些截搭题而已,这些,又如何能挡住建州奴儿的铁骑呢?唯有真正的战车重炮,才能将我等失去的国土收复,而非依靠文臣的檄文,秀才的谩骂就能解决问题的,可这些,你,难道也了解一二么?”
  
  王雨柔呆住了,她此时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少年,真的和赵玉衡完全不同,他根本不需要去才加科举啊!
  
  王雨柔能在崇王府里混得风生水起,深得王夫人喜爱,就是因为她敢于也善于去劝赵玉衡上进,哪怕被赵玉衡嫌弃,讨厌,骂得狗血淋头,她也不恼,依然好言相劝,这是她最得意的地方,也是最强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真的能辅助一位有上进心的丈夫飞黄腾达,因此,当她看到银尘这个翰林院的讲经之时,才会生出不顾一切的爱慕与欲望,她原以为,银尘是翰林换的讲经,那必然满腹经纶……
  
  然而很可惜,银尘可能连平仄都掌握不好,他满腹经纶,是现代文明中,早已褪去了一切华丽的辞藻,一切虚无的文字游戏,朴实而切中要害的实战经验,这些经验,是人类经过大灭绝之后,用了十万年总结出来的经验,而不是那些腐儒们“代圣贤立言”,凭空想象出来的治国之道。
  
  银尘要经营的并非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文明体系,从根本上说,他就比王雨柔高出几个维度,他们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银尘理想中的妻子,并不是自己的助手,自己的合伙人,而是一个专注于生活情调的,柔软可口的小萝莉而已,他不需要妻子为他承担什么,因为他要走的道,只允许他一人孤独前行。
  
  王雨柔这时才感觉到梦想离她是多么的遥远。明明最合适的人就在眼前,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够不着,看着面前的男孩英俊挺拔的身影,年轻的女子只觉得这身影离自己是这样近,又是那样远。王雨柔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银尘拒绝她的理由,其实根本不是他说的这些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她在对待林绚尘的时候,表现出了太多的实例与无情。
  
  无情而势利的人,无法走进银尘的圈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银尘说着,只一挥手就从指尖迸射出两道光束,奥术的紫光和蓝色的冰光,两道光束交叉着射入王雨柔的身体,却没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这道光会标记你所在的位置,防止你拿着黑零的身份去威胁谁,记住,这世界上真正有权使用傀儡,使用黑零这个身份的只有我银尘。”银尘说完,圣光和水波在手掌心里旋转着汇聚起来,合成时空,他随手一挥,王雨柔就毫无反抗能力地消失在房间里。
  
  银尘不会告诉王雨柔,他刚刚施展的诅咒魔法,真正的效果是删除王雨柔的一段记忆,在未来的几天内,王雨柔会逐渐忘记关于傀儡宗的一切。黑零的身份,有时候还是很必要的。
  
  房间的门开了,林绚尘走进来:“你真打算赶她们走?”她的语气中带着很淡很淡的一点点不舍。
  
  “没错,赶她们走,她们曾经仗势欺压过你,我没有直接杀了她们三个就很宽容了——这世上没有谁能那么作践我银尘的妻子而不付出代价的。”
  
  “不至于吧……她们怎么说都是我的姐妹……”
  
  “我觉得你不需要这样的姐妹,紫鹃和龙倩儿这样的才是你真正的姐妹。这次营救,有些人我是不打算去救的,我不想花冤枉钱弄来几个时时刻刻还算计着你我二人的家伙。”
  
  “王雨柔应该不会……”
  
  “她会。”
  
  林绚尘不吭声了,有点不甘心地嘟起小嘴,她知道,至少模模糊糊知道,就算银尘救了她,她依然希望能将自己踩下去,依然希望能像对付敌人一样对付自己。她知道那是王雨柔心中的嫉妒,从她们在崇王府里第一次会面的时候就开始的嫉妒,王雨柔自诩王府姐妹中的第一,世子少福晋的备选人中的第一,理应受到阖府上下第一的宠爱,而不是屈居于自己这个“病秧子”之下,老太太和舅父极端的宠爱,成了王雨柔眼里最大的不公,因此各种落井下石搬弄是非的手段层出不穷,直到王府已经破灭了的今天,可能依然如故。
  
  至于郭镶玉,那真的是跟着疯子扬土,完全彻底地成为王夫人的走狗,其实郭镶玉本身没什么威胁,因为她的谋略能力和见识实在有点……
  
  “不对!”林绚尘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起王府中的那个马姨娘,也是没有见识和谋略的,却每次都能给王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带来巨大的威胁,没有见识和谋略的人,一旦扔掉尊严撒泼起来,也是很难对付的。
  
  她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那么柳梦仪能留下来么?她原先有孕在身,去年冬天狱中小产,也是非常可怜了的,夫君……”
  
  “如果李梦诗愿意接纳她,就让她陪李梦诗去,这个女孩不是太勇敢,但是也算很好了。”银尘说着,抬手使了个显示时间的魔法:“差不多时候到了,我们准备出发。”
  
  林绚尘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瓢泼大雨,不禁担心道:“这样的天,他们还……”
  
  “如果下雨就推迟,那么他们真的要推迟到了明年了。”银尘无奈地说:“天则变动,将来的雨水会越来越多。”
  
  林绚尘听了,只能扁扁嘴,和银尘一起小楼去。
  
  【晌午前一个时辰】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晌午时分,从应天府建都以来,每逢这个时候,崇文门外几间‘洋馆’就会开门,从里面赶出许多人来,这些人无论男女俱都赤身露体,双手反剪,用铁丝缠着,脖子上套着一条官方特制的寒铁锁链,一串串穿起来,赶牲口一样地赶进栅栏门里发卖,每一根锁链上的人,都是一个价,不同的锁链价码不同,而且官方售卖,概不讲价,也不拍卖,谁看上了,付了钱,自有官人解开锁链,将那人推到买家面前,那锁链虽为寒铁所制,十分昂贵,却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官家除了那人本身,也就附送一根捆住双手同时封印战气的铁丝,余者再不附送,真是抠门到了连礼义廉耻都不顾的地步了,不过,官家这样做,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惩罚奴隶的手段,这卖奴隶的过程,极尽羞辱,又不让人死得,端是比那铁爪梳洗之刑更难熬许多,尤其是对待女犯,更可谓惨无人道。而但凡能从官家这里发卖的奴隶,全都是罪臣的家眷,其家主所犯大罪,或谋逆,或大不敬,或通敌,或临阵脱逃,总之绝不是什么刀砍邻里,打家劫舍这样的小罪,如此做来,百姓倒也称意,腐儒们更是高喊着‘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女子不过男人的财物,如此发卖与卖货无异,乃天理伦常’,久而久之,这便蔚然成风,第六王朝那至少还给女奴们穿戴整齐的做法,也渐渐成了许多老奴们的回忆与奢望。纵然江南文士们多感叹世风日下,腐儒自高唱赞歌,为奴者的血泪屈辱,便再也无人问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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