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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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吗?”
  楚轩瑶在曲折而幽深的洞窟中走过一堆白骨,虽然已经不会放开喉咙没命地尖叫,可心里还是不由得发毛。帝陵里头到处都堆着这样的尸骨,睁着它们结着蛛网的、黑洞洞的眼窝,用无力而凝固的时间填满,然后朝向每一个后来者。他们也许是抬棺木的苦力,更有可能是陪葬者,可一样的,他们再也没有出去过。两日前自他们走进帝陵开始,这种窅黯的前路与鼻尖的冰凉腐气,就是她惟一感觉到的东西。
  还有秦雍晗。自从她无心地问了句:你死后也要埋在这里吧?他就恨不得把她就地埋了。
  不过这时他迅速指向左侧:“北。”
  楚轩瑶心里有了点着落,至少他们还没有迷路。男人的空间思维果然强,即使她学了那么多年几何,也早已晕得分不清左右了。她小心翼翼地跟上他的脚步,紧紧拢着肩上的包袱——水和食物都在里面,他们只带足了两个人七天的口粮。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把剑?”
  “快了。”秦雍晗擎着一支干松油火把,皱着眉轻讲。突然他顿住了脚步,楚轩瑶“哎呀”一声撞在他的背上,立马吓得躲在后面不敢出来。“什、什么事?”
  “我们走了一上午,都还在一样的地方。”他警觉地四处望望,地图上没有任何一条隧道是那么长而笔直的。
  “这里没来过……”
  秦雍晗擎着火把上举,看了看粗糙的岩顶。那里停着几十只吸血蝙蝠,被强光一刺倏啦啦地飞下来。秦雍晗一低头,楚轩瑶则直接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躲过了它们俯冲——她的脖子上直到现在还有死亡吻痕。待那些尖啸飞远,她才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
  “也许。”秦雍晗冷笑,从背后抽出一柄短刀掷出去,立马听到岩顶一阵轻鸣,还带着金属切入肉里的凝滞。他也不管那柄短刀,径自走向面前突然出现的洞口。
  群蝠乱舞之际,那惟一一只不畏惧火光的吸血蝠,正是让他们陷入幻觉的东西。也许它自己也不知道,但古术士留下的印迹,却让它即使失去了生命仍保持着不灭的形体,保护着帝陵主人的秘密。而那两个洞窟就在眼前,只是他们一直在原地走动,并且看不到罢了。
  “等等!曼沙罗草。”楚轩瑶一把拉住他,离他脚下三寸处有一株紫色的藤蔓。她看了看他迷惘的神色,撕下裙裾一角裹着手掐断它的柔茎,紫色的浆液羞答答地涌出来,与此同时洞口的边沿立马戳出几十柄长枪。秦雍晗向后一跃,枪尖即使已带上了铜锈,仍尖利而危险。
  “你知道它?”
  楚轩瑶点点头:“曼沙罗草很灵敏,只要一感觉到触压就会连通另一个机括,但是必须在七步以内——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秘术,老师也只是画过一张图,不晓得怎么做。”
  秦雍晗握了握腰间的枯雪,这显示出他强烈的不安——连帝陵也瞒不过那双眼睛,那个白衣胜雪的人难道真得通晓一切?这三天里头遇到的每一个机括,楚轩瑶都晓得怎么破解,他很久以前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秦雍晗走进左边的隧道,不多时便难得地回过头问,“要歇会儿吗?现在可能是半夜了。”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如蒙大赦般坐在地上开始敲腿。秦雍晗知道她怕黑,就把火把插在她面前,拿出燧石把过道两旁的火把点燃,灰黄的土层映着火光显出一丝妖异。他又拔出一柄匕首在墙上刻刻划划留下记号,为出帝陵做准备。
  秦雍晗折回她身边坐好,发现她已经倚着墙壁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点尘土。他转过头去解下披风掸了掸,盖在她身上把她裹了起来。帝陵里面很冷,她每天流鼻涕打喷嚏,被他一盯就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问他借帕子。楚轩瑶朦胧中感觉到一丝温暖,舒服地扭了扭身,头一歪倒在地上,地面立马被砸出一个大坑,扬起一层尘土。她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知道又是他在整理装备。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他是做军火生意的,披风后面居然藏了六柄短刀、三把长剑,还有腰间插着的匕首,白花花的像排熊牙。
  秦雍晗挑着一把匕首,转着腕把它插进土里,拔起来再插,如斯几次后也有些困了。自踏进帝陵,他没有阖过眼,因为楚轩瑶不能和他轮番守夜。虽然她也懦懦地说过好几次,可他总是不放心,她若是真碰上什么东西,估计叫也叫不出声直接被干掉了。他眯起眼睛把手插在脑后,告诉自己只是一会儿——他们的时间不多,不光是干粮,更重要的是血禁。现在,他们的血气估计已经扩散到帝陵的整个南部了吧。
  楚轩瑶睡得很不踏实,她揪着披风不停地低声絮絮,秦雍晗知道她又在做梦。这三天里只要她一阖上眼就会做梦,每一次都是被痛醒的。但她不肯讲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脸色蜡黄地汗如雨下。
  ☆
  玄衣的男人驾马而过,长发被一条黑色的束带松松垮垮地缚着,额前有一条粗糙的绳结编制的发带,神色匆匆。他跳下马背停驻在低矮的山岗上,最后把钢制的枪锋插进土地,青色的鹰旗迎风而展,缄默着飞扬。他跋扈地转过头,眼神掠过背后洁白的营帐,突然小跑着冲下山岗。
  楚轩瑶看得到这一切,但一切都只是追随着他的身影。她的眼神似乎只为看他而存在。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看向她的时候眼睛中闪过一道烁日的光芒。他缓下了脚步,微笑着慢慢靠近,这时她发现他的面容居然和秦雍晗一模一样。但他的眼角有更多的风霜,左脸侧还有一道浅浅的、结痂的刀疤。
  “还住得惯吗?”他轻笑着问,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肩膀,右手拇指上有一枚阔指环,覆住了大半个指节。上面没有任何的雕琢,只是古拙纯净的玄色。他俯下身拨开她额上的乱发吻了她的额头,然后一路轻啄着向下,最后停在她的唇边静静地喘息。
  楚轩瑶动不了也无法开口,就看着他的眼眸中一片化不开的温柔。
  ☆
  秦雍晗是被她越来越痛苦的喘息催醒的,他捕捉到一丝特别的气息。他猛一转头,看见一只手骨正欲掐住她的脖子,而她抚着胸口脸色蜡黄,神色却很安宁。他抽出匕首小心地覆过她,在下一秒把那只洁白的死亡之手牢牢钉在地上。然后他拔出匕首贴着地平削过去,齐腕斩下,拎起那截手骨抛到黑暗中。
  楚轩瑶从剧痛中醒来,看到他就覆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大吃一惊。秦雍晗无所谓地挑挑眉,又像来时那样不留痕迹地躺倒在一边。“梦到什么了?”
  楚轩瑶不答,一下一下抚着胸口。“好痛。”
  “也许是心悸吧,白天别去多想就好了。”他的声音懒懒的,虽然很轻却在隧道中传出去很远。
  她听见自己的嘴巴很封不住地讲:“我梦到你了。”秦雍晗一听,缓缓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甚是不敢相信。楚轩瑶突然想起他刚才的话,急忙坐起来摆手:“我白天没有想你啊你不要看我……”
  秦雍晗把手插在脑后静静地问:“梦到我什么了?”
  楚轩瑶想到那个很轻也很绵长的吻,还有那双温柔的墨黑眼睛,心想这厮就算再练一百年也达不到这种境界。不过脸还是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说:“你脸上有刀疤,酷。”
  秦雍晗下意识地摸摸右脸,沉思的样子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划上一道,在苍白之上添点粗犷。
  “别摸了,走吧。若是想开刀到外面再说。”楚轩瑶捡起地上的包裹,开始做每日例行清点。秦雍晗亦起身拾起被她滚得皱巴巴的披风,最后看了眼那个阴暗的角落。
  血禁已经打开了……
  “嘿乖乖,你最好过来一下。”他回身,看到楚轩瑶擎着火把看转角,不禁心下一沉。抽出剑急忙赶过去,却发现一泓浅浅的白光正映在灰蒙的坑壁上。
  “我想我们找到了。”她开心地一指,“走吧。”
  秦雍晗咣当入剑,和她并肩走去。没走几步,楚轩瑶就跳起来羞愤地朝他吼道:“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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