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98深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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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地界上，多的是这样的小巷子。
　　
　　青砖绿瓦，白漆红顶，爬山虎爬上墙头，绿了又枯，参天大树在院子里亭亭玉立，守了这一方土地。
　　
　　似乎昨夜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甜香气。
　　
　　冯唐李没走，他这几天一直偷偷跟着冯芊芊，目睹了她和兰芷打电话，提起了下药的事情。
　　
　　此时冯唐李环抱着双手，靠着一封湿漉漉的墙壁，抬起头看着冯芊芊。
　　
　　他还记得，十二年前也是一样的场景。
　　
　　只不过地点换在冯家，他和冯芊芊的个头刚好调转过来。
　　
　　十二年前的他，身高不过一米六，算不上高挑，在同龄的男孩子中间，甚至显得甚是瘦弱。
　　
　　他那副骨架一样的身体，包裹着那颗怎么也不肯低头的少年的自尊心。
　　
　　因为和冯老爷子顶嘴，冯唐李被打了一顿。
　　
　　浑身都是藤条抽出来的青紫颜色，有些伤口还在渗血。
　　
　　冯芊芊实在看不下去，就求着管家，把冯唐李带了出来。
　　
　　作为长姐，又不是私生子，冯芊芊比冯唐李要受宠的多。
　　
　　她很乖巧，服从冯老爷子的安排，她很聪明，小小年纪便已经会帮着大人筹谋划策。
　　
　　所以这样的孩子，注定是家里的重点培养对象。
　　
　　于是仗着这些宠爱，冯芊芊尚可以护一护冯唐李。
　　
　　“我想离开。”少年的冯唐李蹲在地上，一脸的无畏。
　　
　　只要离开那个家，就算是流浪，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可冯芊芊摇了摇头，劝他：“你太小了，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出去了会被野狗追，会被其他流浪汉打，甚至会饿死。”
　　
　　的确，冯唐李那个时候太小了，未成年的孩子，个子也小巧，他几乎可以想到自己的小腿被野狗扯下一块肉的场景，也可以想象被几个流浪狗摁在公园的草地上打。
　　
　　可能冬天到的时候，衣不蔽体，垃圾桶里找不到最后一颗存粮，于是他就在那个冰冷的冬天，怀揣着不甘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年纪小的时候，尚且知道害怕。
　　
　　所以冯唐李动摇了，他退缩了，而且很没骨气的哭了。
　　
　　叫他哭，冯芊芊只能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
　　
　　漂亮的衣服上沾染了泪渍，粉色的公主装顿时就不好看了，不过冯芊芊似乎毫不在意。
　　
　　如今一恍神，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已经长大了，甚至比冯芊芊高出了两个脑袋。
　　
　　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她竟然会觉得脖子疼。
　　
　　“姐，收手吧。”冯唐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对冯芊芊说道。
　　
　　咬着牙，她没有做声。
　　
　　通往人间的路已经被兰芷堵死了，冯芊芊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她回不了头了。
　　
　　“唐李，你如果还当我是姐姐，就回去吧。或许这一次，我本就不该叫你过来。”过了许久，冯芊芊才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她后悔了，当初不应该病急乱投医，胡乱的就把冯唐李叫了过来。
　　
　　如今把他也卷了进去，差点就不能保全这个弟弟了。
　　
　　“你这样下去，只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可我知道，只要你想收手，什么时候都不晚。”冯唐李仍旧劝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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