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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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知刚才的话伤害了他，有些不忍，于是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才说你一句你就左一句奴才右一句奴才来了！什么歧途不歧途！我不去就是了！这下总行了吧？”
“多谢少爷！”梅剑松了一口气，将手中医书纳进怀里，讪讪道：“少爷现在想去哪儿？回府吗？”
我摇摇头，“随便逛逛吧。”
“要不叫一顶轿子？您刚才不是腿痛吗？”他关切地望着我。
“不碍事了，扶我上马吧。”我淡淡道。
两人上马缓缓向西而行，梅剑的一只胳膊依旧揽住我的腰身，我举目漫然四顾，起初的心颤，现在已经渐渐化为平静了。
街前面渐渐的不见繁华，两边不时见到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抖索着向路人乞讨，路人则是避之尤恐不及之态，看上去甚是可怜。
我正在皱眉间，突然间马前有许多乞丐哗啦一声围上来，一个个举着破碗大叫道：“公子开开恩行行好，给点吃的我们吧！”“公子爷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了！”
乞丐越聚越多，骏马“得得”两声停了下来。
梅剑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哗啦”一声抽出腰间烟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朗声威喝道：“你们这些大胆的流民！可认得我手中的烟剑？还不快滚！”
乞丐们依旧围着不肯离去，一个个口中哀号着伸出手，眼里满是渴望，如今正值寒冬，很多人还穿着单薄的破衣，我心有不忍，转头道：“如此可怜……”
梅剑为难道：“少爷，这些可不是一般的乞丐，大多是越国逃难到此的难民，朝廷最近已有严旨，要将这些人驱逐出京城，并下令百姓不许周济这些人，否则按叛国罪论处。”
“啊？”我茫然四顾，若干双眼睛饥渴地望着我。
乞丐中有个小女孩子，穿着破烂，头发蓬乱，黑黑的脸蛋上却有一双异常机灵的大眼睛，只见她小小的脏手上举着一只钱袋，大喊道：“公子爷，您一看就是个善良的人，您要不要这钱袋？我娘昨晚花了一晚上缝制的，卖给您！很便宜的！”
梅剑马上没好气挥剑道：“不要不要！我们公子怎会要这种粗陋货色！快走开！公子累了！赶快让开！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我忙对梅剑摆摆手，这小丫头真聪明，双方买卖关系，如此我们便不是周济关系了。
我弯腰笑道：“小姑娘，拿来给我看看。”
“太好了！谢谢您！我娘刚才还说您是贵人呢！”小女孩满面放光，双手高举将钱袋放到我手中。
我接过钱袋，随意一看，不过是个粗陋的绣花钱包，顺手将它纳进怀里，笑问道：“哦？你倒说说看，怎见得我是贵人？”
小丫头嘴快，脆生生道：“娘说您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
“野丫头放肆！”梅剑怒喝：“少爷别理这种野丫头！外头的人很坏的，看她这种狡猾的样子，一定是骗人的！这里很不安全，咱们快走吧！”
我笑笑，四顾大声道：“刚才那个钱袋很好，本少爷很喜欢，买了！”
小姑娘一下子欢呼起来！
“梅剑，给这些人一些碎银吧！这个小女孩，多给一点儿！”
“这…….”梅剑一愣，随即有些不情愿地掏口袋，“拿了银子快滚吧！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乞丐们千谢万恩方渐渐散去。
梅剑望了望四周，打马过了一段时间，才将手中烟剑重新插回剑鞘，马儿的脚步渐渐的缓到不能再缓。
“刚刚骑急了些，少爷还习惯吧？要不要下来歇息？”身后很关切的声音。
我摇摇头，转过身子微笑道：“刚才你怎么就不怕犯叛国罪了？”
梅剑一愣，面色有些红，不好意思道：“驱逐流民其实是大将军的意思，奴才想……奴才想将军断不会难为少爷的，何况，奴才其实也心有不忍……”
我点点头，凝望着他的眼睛，柔声道：“爹爹不是让你别再自称奴才的吗？你是我的梅剑哥哥啊。”
梅剑神情激动，低语道：“少爷您这么说，奴才……在下……人都说少爷喜怒无常不近人情……从前在下跟少爷接触不多，现在在下才知道，少爷为人其实比大小姐还要善良……”
“大姐她……善良？”
“大小姐除了脾气任性些，府里的人属大小姐最为天真率性了……”梅剑语态痴痴。
一心想进宫出人头地的大姐还天真？这个痴人。
“真不知大姐会嫁得哪位王爷为妃呢，”我故意开启话题。
“这个，府上人都传开了，都说十有*是齐王呢，齐王人品出众，他的舅舅是当朝宰相，生母又是当今皇上比较宠爱的贵妃娘娘……不过，在下……倒是希望大小姐最后嫁给秦王。”
“为什么？那秦王难道另有过人之处？”我不觉有些惊异，那样一个长相邪魅妖娆说话乖戾的男子？我不喜欢。
“不是，秦王生母原先只是皇后身边普通的宫女，跟咱们府上的三夫人是姐妹，秦王完全是赖得皇后娘娘宠才有今日出息的。在下觉得，齐王早晚有一天会坐了天下，那时候……他的后宫里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那些女人们整日勾心斗角的，在下想……大小姐那个脾气，怎么受得了？”
“是这样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梅剑的眼神有些闪烁，“都是大小姐平日跟在下谈的，时间长了，在下便一一记住了，还望少爷别告诉大小姐，免得她动怒，这些话，在下从未跟别人谈过，今儿……不知怎的，突然就说了这么多。”
“知道了，放心吧，”我心中叹息一声，这个男人对大姐的情意，不是一般的深。
我很希望大姐能嫁给齐王，齐王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好，大哥哥似的，还约我去上林苑打猎去，要是他将来真做了皇帝，大姐势必成了皇后娘娘，我的日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嫁给秦王有什么好的？堂堂王爷，他难道以后就不会纳妾吗？那些侍妾就不会争风吃醋吗？连爹爹这样的老人家还有三四个老婆呢。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梅剑突然问道：“少爷，前面不远处就是民居了，要不……现在回头？”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
梅剑打马掉头。
对面一个宅子里有三三两两的女人进进出出，女人们穿着还挺正经的，看着不像是妓院。
我探头探脑好奇地望，宅子上写的是？――“镜花缘？”
“少爷，这是专卖女人胭脂水粉等用品的店铺，”梅剑马上低声道：“咱们快走吧，被人看到……不好。”
“等等……”我拉住他的一只胳膊，我的眼神儿似乎特别好，我看见店铺里有个长柜，有几个女人正在挑选自己喜欢的物品，一个女孩用一只细簪子小心地挑了些水红色胭脂，用身边的一杯清水化开，淡淡轻拍在自己的脸上，再将绯色的口脂点在唇上，轻轻晕染开来，仅薄薄一层，通透而湿润，然后，她对着手里的铜镜左看右看，笑逐颜开。
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不由得说道：“梅剑哥哥，咱们下去选点什么吧，我好送给大姐。”
“这……是，在下遵命。”
进了店铺，里面的女人一见我们马上开始挤眉弄眼窃窃私语，梅剑面无表情地望了眼她们，她们立即噤声了，我假意什么都没看到，背着手四处看。
“这位爷，您想要点什么？”店家哈着腰问道。
“我想给大姐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给我挑最好的包了！”我淡淡道。
“好赖！”店家应声而去。
我笑笑，眼睛被挂在墙壁上的一面精雕菱花小铜镜吸引住了，我突然心跳加剧，不觉走过去，身边的梅剑马上替我将它摘下来，“少爷是想要这个吗？”
我默默点头，接过来，大概是沾了些灰尘的缘故，镜面有些糊，但还是照出了镜中人的脸。
中人面白如玉，目如寒星，眉毛细长斜入发梢，唇薄薄而嘴角微微上扬，飘逸的长发上是银色的束发冠，整个人俊逸异常，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邪魅。
尽管早有预料，我仍旧有些发呆，镜中人也呆呆地望着我，我故意浅浅一笑，镜中人登时梨涡隐现光彩照人……
这是我？这就是我？
读过很多书，写过若干风靡少男少女的言情小说，我焉能不知如何才算美丽？
连我自己瞧着都有些痴了！
“公子爷，这是小店的镇店之烟――揽天镜，不知道公子爷是否喜欢？”一个声音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连忙转身，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穿戴整齐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她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一脸的慈祥。
不知道为什么，转头的那一瞬间，我的头脑里竟然一片迷惘，好像有很多的东西向我涌来，又像有许多的东西抽离我的身体而去。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勉力镇定下来。
“少爷……”梅剑大概是发现了我的异样，赶紧过来搀扶我，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刚刚骑马久了？少爷您先坐着歇会儿，”他转身给我搬来一把太师椅。
我微微点头，坐下来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铜镜。
这铜镜确实做工精致，背面竟然还有有细致的雕画，虽然很小，却雕得极其精致，雕的是个女子，半依在曲廊的栏杆上，栏杆外是一片梅林，还有一条小溪。
仔细看看，旁边还题有两行小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心里一阵跳，又是梅！
更奇怪的是，画面上那女子那依栏的慵懒样子，那茫然的表情，还有那五官，看着怎么有些熟悉？
等等！
我突然有些慌张，一下子将铜镜的正面翻转过来，镜中人茫然地望着我……镜后雕像……
这镜子有些古怪！它跟我的身世有关？甚至可将我送到从前？这个店铺叫“镜花缘”，是指现在的我是身在幻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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