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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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老夫人携两府上下所有孙辈,前往香山祈福。
  
  赵若月未能同行。
  
  一来赵老夫人还在气头上,不愿意带她。二来也是,赵若月病了。
  
  阖府上下只以为赵若月是被关在祠堂的时候缺衣少食,这才病倒。只有赵若月自己和她的丫鬟舒草知道,她是怒急攻心而生生地被气出了病来。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最容易被趁虚而入。
  
  赵若月在宫廷年宴上被煜王当众踹倒,好一番失去了颜面,又在回府的马车上被敬重的父亲赵鸿德给严厉掌掴掀下马车,随后就被赵老夫人给关进祠堂,紧接着又被两府的兄弟姐妹们给围观奚笑。日日夜夜与牌位里的赵氏先人们相伴,一日只给一碗清粥,耳边除了虫鸣和老鼠的啮齿声响,再不闻其他动静。
  
  这种逼仄阴森的环境下,赵若月濒临崩溃。
  
  多亏了她日前随手救下的那名黑衣男子,她才熬了噩梦般的这几日。
  
  男人似那从天而降的侠客,以仙人之姿出现在濒临崩溃的赵若月眼前。俊美非凡的他不曾嫌弃她蓬头垢面,眼中的深情与温柔一如往昔。他无条件地信任于她,告诉她自己的身世秘密,向她袒露自己肩负血海深仇的脆弱,还将娘亲最珍贵的遗物赠予于她,更是痴心地向她表白,表示心悦于她,甚至想让她做自己唯一的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若月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在那一刻,她深深地就爱上了这么些天来,唯一一个对祠堂里的她表示出关心的楚席仇,更是主动提出要借钱给他。
  
  在那个时候,赵若月的心是真诚的。
  
  她并不是完全就图对方所说的八分利钱,她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和慰藉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子。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就交出了自己的金钗信物。
  
  可谁知道对方直接就拿着金钗,支走了她整整六十万两黄金呢?
  
  亏得她在楚席仇走后,每日里都在脑海里想着楚席仇的影子,以此作为信念,才能生生支撑过难熬的禁闭日子。
  
  结果一出来,就被告知对方支走了她六十万两黄金。
  
  赵若月被掌掴后,直接就进了祠堂受罚关禁闭,身体本就伤了元气。听闻六十万两黄金的消息,她更是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姐,该怎么办呀?”一醒来,就听见丫鬟舒草抹着眼泪地问她:“大掌柜的日日都来催货款,可奴婢这里一分钱都没有,根本没法儿给他。”
  
  赵若月脸色蜡黄,她挣扎着坐起了身子:“什么时候了?”
  
  “已经正月十一了。今日老夫人一早就带了各位公子小姐去了香山祈福,听说小姐还在病着,就说小姐不用跟她一道儿去香山了。可怜小姐连祭祖都没来得及参加,如今去香山寺祈福又被老夫人落下!”舒草忿忿不平地说。
  
  外边传来嘈杂的人声。舒草起身,走到窗前呵斥了几句,又返回来站在赵若月的床前抹眼泪。
  
  “外面怎么了?”赵若月哑着嗓子问道,喉咙像被砂纸刮过一样粗糙得疼。
  
  “还是大掌柜派来催货款的人。”舒草哭着说,“那些行商说,若是再不把货款给结了,他们就要把小姐的铺子给砸了。”
  
  “他们敢!”赵若月柳眉一竖,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他们就不怕王爷报复他们吗?”
  
  舒草连忙上前,拍着她的脊背帮忙顺气,口中哽咽道:“小姐,你除夕那晚在皇城年夜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外面谣言都说您得罪了煜王爷,说煜王爷不会再给您撑腰了。长房的那些仆役们都说,小姐您被煜王爷给当众踹了一脚。”
  
  “这是真的吗,小姐?”舒草面色崩溃。
  
  “那些催着货款的行商们,也是不知道从哪儿就听说了皇城年宴上的事情,就都认为小姐您是彻底遭受了煜王爷的厌弃。平日里他们都不敢对咱们这么急迫的催货款的,可如今一个个都跟互相说好了似的,一齐地闹上门来要您结账。”
  
  赵若月又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就着舒草的手喝了一杯茶水,这才把喉咙里的干涩痒意给压下去:“我欠了多少货款。”
  
  “三十八万两白银。”舒草回答。
  
  赵若月喉咙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痒意又冒了出来,她死死地攥着舒草的手,惨白的脸色涔涔冒着冷汗:“怎么会这么多,前日不还是二十万两么?”
  
  “利滚利,就从二十万两变成了三十八万。”舒草说,眼睛里又开始泛着泪:“还有许多咱们惯常赊账的行商,一听到小姐得罪了煜王爷,也都跟着一齐来要债了。这么多人汇聚到一起,可不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吗?”
  
  “这几日大掌柜的就一丁点货款都没结?”赵若月不可置信地问道,“他就不会先变卖点货物凑凑?”
  
  “我的小姐欸!”舒草跺着脚,“大掌柜那里哪儿还有货物可以卖啊。为了凑够给席公子的六十万两黄金,大掌柜的连铺子里的柜台都拿去当了。那些行商说是要上门砸铺面,可是现在铺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们砸!”
  
  赵若月眼睛一翻,又要晕过去。
  
  舒草连忙慌里慌张地伸手扶住她:“小姐,您现在可不能晕倒。您若是要晕,也得先把眼前这副烂摊子给解决了,然后才能晕!”
  
  赵若月:……
  
  赵若月闭了闭眼,苦涩地哑着嗓子道:“还能联系上席公子吗?”
  
  “联系不上了。”舒草摇头,苦着脸说道:“起先席公子刚从府里离开的时候,就宿在东肆的客栈里。待到大掌柜的凑齐金钱交给他后,席公子就彻底离开了客栈。”
  
  “他、他就没有留下什么字据或是口信吗?”赵若月心头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熟料舒草仍然摇了摇头:“席公子是突然消失的,他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一个口信都没有。”
  
  话已至此,赵若月如何不知自己是遇到了骗子。想她千日打鹰,如今居然却被浪鸟给啄了眼。
  
  “娘亲那里能腾出一点吗?”赵若月苦笑着问道。
  
  “姨娘是妾室,按律法妾室名下不得置私产,这些年姨娘和两位公子积攒的钱财又都交给了小姐打理。日前能凑的也都给小姐凑了,实在凑不出来更多的了。”舒草回答,她抹着眼泪:“要不咱们报官吧,小姐。”
  
  “不能报官!”赵若月面色狰狞。楚席仇是废奕郡王后代,窝藏反贼可是重罪。
  
  “这是为什么?”舒草完全不理解。
  
  赵若月只得含糊地跟自己的贴身丫鬟解释:“他身份特殊,若是泄露出去,你我二人性命都将不保。”
  
  舒草吓得捂住了嘴巴。
  
  外面沸沸扬扬的声音还在继续,时不时就有小丫鬟进来通报,说门房上有人求见三姑娘。赵若月挣扎着起了身子,靠在床檐上敛了眸子:“去帮我求求三殿下吧,还有煜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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