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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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林疏月耳鸣了好一阵,白白的棉花团塞住一般,什么都听不真切。胸口被开了一枪,连着皮肉和血管,搅得生疼难耐。林疏月这一刻没有多愤怒,更多的是茫然和无助。她也不明白,和林余星怎么就变成这样。
  
  魏驭城的语气很平静,一句“心碎”让林余星也跟着颤了颤。他仍没有动,十几秒的对峙中,魏驭城站在中间,成为两人缓解的桥梁。
  最后,林余星听了话,垂着头,慢慢走去林疏月跟前。他没叫人,微微抬了抬手臂,也没抬多高,总算主动着,要抱她。
  
  但林疏月后退一大步,哽着声音拒绝:“你别抱我。”
  
  林余星眼皮抬了抬,对上她视线,半秒又把脸别向一边。
  
  这个动作,无疑是再让林疏月的心碎一次,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带着哽咽,“你这样不情不愿,是想加重我的负罪感。余星,我对你或许有过勉强,有过严厉,有过不通情达理。但我对你从没有盛气凌人的恶意。可能我做得不够好,不能像别的姐姐,给你无尽的宠与爱,给你一个广阔自由的成长环境。但在我这,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麻烦,是负担,是累赘。”
  
  林余星抿紧唇,脸色已分不清是苍白还是灰沉。
  
  “我知道你不想也不愿意跟我说什么,但姐姐还是真心的想问问你,到底怎么了?”林疏月眼里重启期盼,声音都有点发抖。
  
  又是一阵安静。
  几秒后,魏驭城自觉地背过身,欲往门外走。
  
  “魏舅舅,你不用避着。”林余星把人叫住,然后看向林疏月,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跟你一起生活了。”
  
  林疏月呼吸顿时急促,那股气再也压不住,她提声质问:“那你要跟谁一起生活?!林余星,姐姐从没有对你说过重话,但这一次,我真的真的很生气。”
  
  眼见形势在失控的边缘,魏驭城快步走来,直接揽住林疏月的肩,把人往外推,“今天就到这,不说了。”
  
  林疏月的情绪很差,一把想推开他。但魏驭城不由分说,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一分,在她耳边落话:“弟弟身体受不住。走。”
  
  这话打中林疏月的软处,她不再反抗。
  魏驭城先把她带出去,在她臀上轻轻拍了拍,“别上火,我来。”
  
  安顿好林疏月,魏驭城想找林余星谈谈,他敲门半天,里头没吱声。再一拧门把,竟是落了锁。
  
  林疏月在车里等他,看到他出来得这么快,满眼失望。
  水在手里一直没拧开,魏驭城见了,从她手里拿过,帮着拧开后递回去,非要见她喝了两口后才放心。他也坐上后座,握住林疏月的手,“房门锁了,他没开门。”
  
  林疏月长呼一口气,另只手撑着额头,脖颈埋低,后颈那一截修长白皙。因为愤怒和不甘,上头染了一层薄薄的红。
  林疏月摇头,哑着声音说:“我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我真的不知道。”
  
  魏驭城没多问,他能想到的可能,林疏月一定比他思虑更周到,唯一的出口,他说:“明天我约见杨医生。”
  
  林疏月说:“没用。我早就找过了。其实星星的病情这半年控制得还算稳定,他心脏的毛病从小就有,要为这事儿突然消极,真的不至于。”
  
  “他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我们每天见面,出差的时候也会保持联系,我察觉不出异常。我也问过小衍,他说也没有特殊情况。”林疏月沉了沉气,眼睛涩得生疼,“我妈在美国,不可能回国。”
  
  感觉不对时,林疏月就看过辛曼珠的朋友圈,前几天还发了九宫图,海边篝火晚会,左拥右抱国外小鲜肉,她越来越会修图了,根本不像年近逾五十的人,说三十都不为过。
  
  “你那个哥呢?”魏驭城忽问。
  
  “我也让夏夏托人去他家看过,一直没有回,据说还在北京治病。”林疏月思绪乱透了,正因为理智地查过因缘,才更加无措。
  
  魏驭城说:“我晚上留下来陪你。”
  
  “你回去吧。”林疏月深叹一口气。
  
  他皱了皱眉,“你不会觉得,余星是因为我吧?”
  
  林疏月低落道:“我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可平心而论,这有点病急乱投医了。林余星怎么可能不喜欢魏驭城。
  这一晚,林疏月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林疏月早起,轻轻叩了叩林余星的卧室门。就在没抱什么希望时,门“咔哒”一声,竟然开了。
  林余星穿戴齐整,白t恤宽大,衬得他眉朗目清,头发软在前额,气色比昨晚好。相顾两无言,还是林疏月打破僵持,轻声说:“吃早餐吧。”
  林余星“嗯”了声,“放着吧,我就来。”
  
  都是他爱吃的,生煎包冒着香气,瘦肉粥余温正好不烫口。牛奶也是温过的,习惯性地放在右手边。林余星一口一口地吃,给林疏月一种,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甚至庆幸,或许真的只是闹情绪,弟弟已经想通了。她露着笑容,努力找着话题,“今天想拼什么,我陪你一起拼。”
  
  林余星说:“倦了,什么都不想拼。”
  
  “不拼也好,坐久了伤眼睛和颈椎,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别太远就行,主要怕你吃不消。”林疏月嘟囔了句,“夏天太热了。”
  
  “我也不想出去走。”林余星停了下,又说:“伤眼睛和颈椎又怎样,对我来说,有区别吗?你忙吧,不用管我。”
  
  林疏月忍了又忍,既无力又颓败,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好,那你自己安排。”
  
  林余星种种反应,显然是不想和她共处一室。她在的地方,他绝不出现。姐弟俩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一早上,半句话都没说。林疏月给他做好午饭,三菜一汤摆放在桌上,叫了他一声。
  
  林余星漠然说:“你先吃。”
  
  林疏月食之无味,扒了两口也放下了筷子。她什么都没说,拿着包,沉默地出了门。关门声一响,躺在沙发上的林余星翻了个边。他一手把毯子罩着头,一只手抚在心脏的位置,视线空洞得没有半点内容。
  
  而门外,林疏月委屈得掩嘴痛哭,又不敢太大声,于是顶着烈日,躲到院外的梧桐树边,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林余星不想跟她同处一室,林疏月自觉离开。没处去,她跟游魂似的,乘地铁去了汇中集团。到大厦门口了,又犹豫要不要进去。
  
  “林老师?”李斯文正从外办事回来,车里就瞧见了人,“怎么不上去啊?”
  林疏月扯了个勉强的笑,“他上班呢。”
  李斯文也笑,“你要不上去,我明天可能就不用来上班了。在魏董那,公事远没有你重要。”
  
  魏驭城身边的亲信做事稳当,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且总能以合适的切入口,让你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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