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再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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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听到具体的诊断小百合的心中还是不免惊骇。
　　妈妈桑体内的癌瘤已经到了ⅲ期，不做手术生命可能就仅有最后一两个月的时间，然而进行手术却又有极大死亡风险。
　　店内吐血后妈妈桑被送至医院抢救，靠着滴液维持住生命，她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正轮到小百合守在她的身边。
　　“医生！妈妈桑醒了......”
　　即便仪器有自动报警功能也还是紧张着其上的读数，一直保持着精神，看到妈妈桑睁开眼睛小百合立刻就喊医生进来查探情况。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低声对妈妈桑说了一些情况后退出，病房内只留下她们二人，窗外的寒风没能吹进来，暖气也开得足，小百合却总感觉冷清。
　　“彩从京都请来专家名医，现在正在接机，真那姐和唯衣姐照顾了您一天一夜，不久前换了我过来继续看护，花衣的话，则是去请她常接待的松本医生想一些办法，您知道那是医师协会长的千金。”
　　孤苦一生，重病醒来时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儿们”却仅有小百合一人陪伴在身边，害怕妈妈桑心里悲凉，误会了什么，小百合赶快将现在的情形向她诉说。
　　妈妈桑痛苦地咳了一声，嘴角却还是勉强勾一点难看的笑意。
　　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极小，便点点头示意小百合更靠近听。
　　“扶我起来。”
　　以妈妈桑现如今的身体状况其实还是平躺下更好，但清楚她惯不爱别人劝解，小百合乖乖地按下病床床头的按钮将病床升起一个小弧度。
　　做了，但为了妈妈桑的身体，小百合只做一半。
　　“咳咳。”
　　妈妈桑该是想笑，但虚弱的身体并不允许，笑声也就变成了轻咳。
　　已经干瘦如柴满是皱纹的手掌颤颤巍巍伸出，小百合便赶快双手与之交握。
　　“总是你......最合我心意。”
　　处事总是恭谨，总能将事情最体面体贴地达成，最大程度地令所有人满意，小百合这姑娘正是如她饱满的胸脯一般圆滑。
　　“真像啊，你这孩子。”
　　死亡是无人可越的难关，最后的时刻里常日的理性与端持的架子再算不得什么，妈妈桑也就做一直想做的事说一直想说的话。
　　痴迷地望着小百合那张年轻俏丽，正是最合适年纪正散发最迷人光彩的面颊，竭力伸手抚摸着，妈妈桑视线透过她去追寻另一个人，另一个曾经属于过她，又最终离去了的花魁小姐。
　　斯人已逝，便只能再勉力地寻觅一些影子。
　　“我会陪着妈妈桑的，代替奶奶她。”
　　“......好。”
　　颤抖着，妈妈桑迷浊的眼角滑落出一颗泪珠，滚落至稀疏的发间，晃得小百合眼睛也生发出涩意。
　　这一年间被妈妈桑耳提面命着，她真的受到好多照顾，也确实将她当作近似亲人的老人。
　　“记得初见樱的那一天，她也是如你这般年华，望着她美丽的面颊我就呆呆地出了神，打心底祈求着她能挑我去做侍女。
　　待得樱的手落在我的发间，粼粼烟波中映出我的那时刻，我就知道，彻底逃不开了......”
　　手掌仔细摩梭着小百合的面颊，妈妈桑的声音很低，又很温柔。
　　身体虚弱的原因。断断续续，薄暮的老人讲述着那个薄暮时代的过去，说着费劲，听着费劲，但说话的人难得好心情，听的人也难得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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