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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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啊!
  沈凉站在战场的中心,笑出了声。
  而这个时候,前来支援的伐难部队里,操旗手史莫兵看见了那个在阵地最前沿放声大笑的少年身影,他连忙捅了捅身旁的好友林东,“看!人都逃完了,殿下还没走!”
  林东皱着眉头,看过去,随后惊了:“我靠真的,不是吧,那个小公主死战到最后一个?”
  这一下他们整个方队都看过去了,紧接着伐难的部队都察觉到了战场中心那个渺小的人儿。他们来这里支援的时候就知道兽境的王兽出现了,因为缺乏亲军将领,沈凉这边的士气很快就崩溃了,大批的撤离或者说逃亡。
  他们以为沈凉肯定是第一个走的,不能强制要求一个外国人为自己贡献全力,但没想到……真没想到。
  援军的抵达自然也让那些逃兵们拾回了一些勇气,沈凉扭头看着重新集结的部队,声音透过炽热的战火和空气,在整个战场响起:“兄弟们!如果敌人攻到我面前,我便坦然的接受我的命运!今天没有人会孤独的死去,此战若败,有一个神明为你们陪葬!我证明了这一点!我们,绝不会退后!”
  史莫兵和林东对视一眼,然后和其他的战士一样高呼起来,朝着对面的恶兽们冲杀过去!
  层岩巨渊不同的部队互相其实接触不多,他们也并没有像高层那样和沈凉建立起某种亲密的关系,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殿下是太子还是公主。但此时此刻,至少所有的千岩军,无论是谁的部队,伐难亦或者璃月七星的,都觉得他是个好老大。
  并肩作战,一起死,就是一个好老大的标准做派。
  就这点就足够战场的所有人受到激励了,加上每个男人都无法容忍一个白衣胜雪的小美人比他们更英勇,于是战意更加旺盛。
  事实上,处于血战的战士们都是这么好懂。面对无法力敌的怪物会崩溃,有一个人逃跑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士气大降。但同样,如果领袖表现出了让人敬佩的特质,战士们同样会跟随,同样会不服输。
  恐惧和勇气,都是能传染的东西。
  这时,浑身伤痕累累的应达被妹妹搀扶着,终于落在沈凉面前。沈凉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按住她的额头,就要对她进行治愈。
  但应达却立刻拦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不必了,凉儿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吧,再为别人治疗,你很有可能连现在的理智都维持不了。一旦你彻底进入反噬期,我们可没有人能帮你缓解,也许你会死。”
  “不会死,顶多烧成弱智。”沈凉笑了笑。
  “但没有必要为我这样的将死之人奉献太多。”应达说。
  沈凉一愣。
  但下一秒他忽然理解了,因为令人震惊和恐惧的画面出现了。
  被牵制许久的黄金王兽终于发挥了它作为坎瑞亚首席炼金术师最残暴造物的秉性,它飞入高空远离了砥厄鱼及和璞鸢,然后无视了两大巨兽的攻击,在空中开始盘旋着汲取大地岩石和矿脉的力量!
  它本是能撕裂空间吞食世界的恶兽,这是它的天赋神通!所有对他的攻击都被它吃下去,紧接着,它把吸收的力量再度从身体里释放出来,压缩成极为刚猛的岩甲覆盖狼身!那是经过空间挤压后的岩石,比玉石还要坚硬!它缓缓的昂起狼头,一副无视了所有攻击的样子,再朝着两大巨兽撞过去!
  “轰!”
  山峦对撞的轰鸣!
  黄金王兽撞碎了巨鲸与苍鹰!两个神造的巨兽被人造的巨兽彻底毁灭!紧接着黄金王兽狰狞的看向这边战场,向着沈凉等人的方向闲庭信步的走来。
  兽潮发出震天响的战吼,它们狂喜狂怒狂乱,同样风驰电掣的杀来!
  形势就这么一瞬间逆转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士气毫无意义。
  “所以,别为将死之人考虑太多,保存有生力量,毕竟,只有你才能对付坎瑞亚的王八蛋啊。”应达俏皮的笑了笑,在沈凉脸色变化的瞬间,她松开了沈凉的手交到伐难手里,自己往后退去。
  沈凉呆呆的看着自己手心的白玉碎片。
  他并非没察觉到应达话语里的刚烈,而是他已经没办法做出反应了,在拿到白玉碎片的瞬间,他的意识就陷进去了。
  他看见了很久很久以前,从银河之外,时间之外,他还是个婴儿,在登陆舱时被投入这片大陆的千年历史。
  一瞬之间,登陆舱记录下的千万画面涌入脑海。
  ——六千七百年前,登陆舱停靠于平流层。
  ——彼时,三个月亮颠倒而坠落,天也倾颓,地也崩裂。登陆舱躲避世界的劫难,与第二个王座达成盟约,第二王座供给登陆舱维生资源,登陆舱不参与第二王座的争锋。
  ——三千五百年前,登陆舱失去第二王座补给,无法为沈凉提供维生资源。
  ——多次询问第二王座未得到回应,登陆舱进行登陆准备,下放至地壳层。
  ——三千四百年前,登陆舱坠落至提瓦特大陆,派遣资源采集机器人对登陆舱进行补给,为婴儿时期的沈凉维生。
  ——登陆舱坠落如星辰坠地,荒原变作巨渊。提瓦特原生人类供奉登陆舱,误以为通体净洁的登陆舱乃绝世坚玉,在巨渊周围修建城市,城名为“坠玉城”。
  ——后,魔神战争兴起,登陆舱携沈凉避战逃离。
  ——人见美玉升天而起,无不叹惋,岩王帝君改名坠玉城为“遁玉陵”,意为“美玉遁逃之处”。
  再之后才是沈凉自己也听闻的故事了,他被登陆舱带到了稻妻,被稻妻主神雷电真发现,视如己出,而登陆舱也从此报废,回归天际。
  但是——
  沈凉握着那白玉碎片,他知道这碎片是什么了,这是来自于天理的天钉!这天钉里封存着他来提瓦特大陆几千年的经历!
  他甚至想起来了那登陆舱的名字,逐火之蛾a-303型千年系维生仓!他甚至还窥见了把婴儿时期的自己交给雷电真的那个圣洁女人的一瞥,那个美丽哀婉的修女跨越数千年的时间,泪流满面的凝视着他,轻轻的张口。
  “我的……夏娃……”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该想起来的,想不起来的,该记住的,记不住的,他的记忆逐渐开始复苏。怪不得应达要把这个给他,任何人只要触碰到了这碎片,就会被这碎片里无穷无尽的潜意识驱赶到他身边,知道这是他的记忆!
  这天钉碎片是某个人的后手,如果沈凉一直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也没关系,提瓦特大陆上总是有能让他想起来的东西,在各个地方!
  可留下这个后手的人是谁?
  “阿波……尼亚?”沈凉捂住额头,他大脑思维一片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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