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廪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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廪延城墙上，卫字大旗迎风招展，城墙上站满了手握弓箭、长矛的卫国士兵，与之相对的是城墙下，郑原繁的大军驻扎之地，黑压压一片营帐，郑国军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不久，郑寤生到达郑军营地。
原繁和一众副将偏将出壁垒迎接，殷澈跟在郑寤生身边，原繁等人已经知晓木三遇害的事情，悲痛之余不禁对这个与王上同生共死护着王上逃出生天的人多了几分青眼。
殷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沉默地跟着郑寤生。
“祭仲在哪里？”郑寤生开口，问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卫军和我军的情况，而是一个刚刚提拔的下大夫。
诸位将领不禁觉得奇怪，然而原繁是明白祭仲的能力的，他将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祭仲大人在军营里养伤，那日他扛着重伤独自驾着马车逃到闹市中，被人救起，后来送到我府上，醒来后赶紧说明事情经过，臣派人去接应王上，却还是错过了。”说完自责懊恼地叹了口气。
“不妨事，孤故意隐藏行踪，不怪你手下人无能。”郑寤生好言为他释怀，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祭仲所在的营帐走去。
祭仲身上绑着绷带，披着外衫，斜靠在榻上。他不是习武之人，体格不如郑寤生等人强健，虽然被军医妥帖照顾着，至今尚未好全。
见郑寤生走进来，祭仲挣扎爬起来行礼，却被郑寤生按下。
他相貌生得好，哪怕额角纹了奴隶纹印，也难掩风姿，天生一股阴柔的气质，因为受伤脸色苍白如雪瓷一般，更是平添了一份病态之美，他身为男子如此妖孽，周围照顾他的人都不忍说一句重话，若是身为女子，定是万分惹人怜爱。
但是郑寤生就是不喜他这副妖妖孽孽的模样，眼神中带了几分冷意。
祭仲惯会察言观色，自然留意到郑寤生的不悦，否者他也不可能取得原繁的信任和欣赏，以一介奴隶之身借力爬到下大夫的位置上。
因此，他的姿态放得更低了，虽然主公让你不要客气，可当臣子的还真不敢不客气：“臣未能全力保护王上，实在是罪该万死！”语气哀婉悔恨。
“你一介文生，能从刺客手中逃脱便是大幸，否者，孤岂不是既失左膀又失右臂？”郑寤生简单跳过这一节，坐在榻边关切道：“伤势如何？”
“谢王上关心，臣已无大碍了。”
“不能大意，伤筋动骨一百天，须得彻底养好，不然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郑寤生言辞恳切，话语间满满都是君王对重臣的关怀之意，他甚至还唤来负责照顾祭仲的大夫，仔细问了日常服药修养等事宜。
若是祭仲没有在郑寤生进帐时便捕捉到他眼中的那抹不快或者说厌恶，此时想必早已被主上这番关怀感动得涕泗横流。然而他自幼飘零，看惯人间冷暖，心肠一点不比郑寤生软。
“爱卿好生养病吧。”坐了一会儿，郑寤生起身离开。
在帐外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郑寤生偏头问身边的殷澈：“祭仲就是你曾经救过的那个奴隶，小五？”
殷澈点点头：“是他。他也是后来在成周才认出我的，当时我易了容，完全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郑寤生满意了，对祭仲的那点偏见消失于风中。
两日后，姬林率领的王师赶到，加上西虢和邾国的军队，四路大军齐聚廪延城下。
廪延城墙上，卫国公子卫州吁和主帅庞英并肩而立，望着城楼下有条不紊的四路旗帜，眉头紧皱。
秋日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城墙上，落在卫州吁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上，落在他一身厚重的盔甲之上，风卷起落叶砂石，平添几分萧瑟之意。
周天子身为天下共主，不仅可以直接统帅王室的土地，而且可以拥有数量最庞大的军队，即六军。一万二千五百人为一军。大的诸侯国可以拥有三军，中等的诸侯国可以拥有二军，小诸侯国则只有一军。
但是呢，这一切的前提是周王室本身强大，具有雄厚的政治和军事实力，曾经的周王室确实可以保有六军，如今嘛，随着王室的土地被赏赐、分封和外敌侵夺，能否吃饱饭都是问题，要维持圆满的六军，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显然都很不现实。
而至于那些逐渐强大起来的诸侯国，哪怕只有三军以下的部队编制，实际数量和战斗力都远超表面的规模。
郑国只是一个中等诸侯国，最多只能拥有二军，而卫国身为四大诸侯国之一，可拥有三军。
但是郑寤生不仅带来了王师，调来了西虢和邾国的军队。
“他是怎么办到的？”庞英十分疑惑，周天子软弱，任人摆布也就罢了，毕竟郑寤生是周朝卿士，位同国相，拥有处理朝政的能力，但是西虢国君和邾国国君向来不是软弱可欺之人，怎么任他摆布？
庞英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答。
因为郑营中很快出来一个骑马的人，看服饰官职应该不高，也许只是个什长，此人捧着一方丝帛，在城楼下朗声大骂。
仔细一听，卫州吁和庞英的鼻子都险些气歪了。
其大意是：你个卫国真不知好歹，竟敢冤枉堂堂周朝卿士、郑国国君郑寤生残害百姓在先，率领卫军攻占郑国领土在后，着实可恨！你卫国眼里还有没有天子？没有是吧，天子如今派四路大军前来讨伐你，你要是知道好歹，就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乖乖给郑国国君赔礼道歉！
卫州吁心道，我呸，你郑国算哪根葱，竟敢借天子名义讨伐于我卫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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