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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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绯色霞光将满院池水染成动人暖色，犹如含情脉脉的少女凝望情人的双眸。
　　郑寤生终于出房来透口气，他想起牢房里的女刺客，叫来一个侍卫询问：“刺客可曾交代出什么？”
　　侍卫低下头：“已经动了刑，可是这刺客的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
　　“牢房周围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未曾见到。”
　　“继续盯着。”
　　“是。”
　　郑寤生吩咐完了，负着手沿着院墙跟慢慢走，夏天虽热，凉风习习的傍晚却分外宜人，他不由舒服地眯了眯眼。
　　木三作为侍卫长，通常随侍在国君身侧，然而此时他办事未归，郑寤生又素来不喜乌泱泱一大堆人前呼后拥地跟着，侍卫们只在暗中保护，郑寤生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富贵公子般，闲庭信步，享受着这个难得的夏日傍晚。
　　穿过雕花回廊，走过一段青石板路，街上行人疏疏，郑寤生忽然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县丞府邸。
　　门前石阶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老妇人垂头低声啜泣，并且时不时摸一把眼泪。穿了一身芙蓉花色衣群，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拍着年老妇人的背，无声安慰着。
　　郑寤生心生好奇之意，他在十步之遥的地方止住脚步，问道：“你们是何人？因何事在此徘徊？”
　　见有人来问，老妇人止住眼泪，随着身穿芙蓉花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一起起身行礼。就在女子抬头的一瞬，郑寤生愕然不已。
　　微风扶起面纱，露出眼前女子这张和牢中女刺客一模一样的脸。
　　老妇人脸上泪痕犹干，将自己家中的遭遇缓缓道来，语调凄然：“大人勿怪，这是老身的女儿，名唤丽娘，……那位姓殷的姑娘一片好心，为了救我可怜的女儿，自愿喝了哑药，易容成我女儿的模样，去嫁给那个高官，按照计划，老身我和女儿一路逃往临县投奔亲戚，可是还没走出权县，就听到一个女刺客行刺县丞大人的消息，听描述，那刺客就是我家女儿的模样！我们母女二人唯恐殷姑娘出了什么不测，故此专门来县丞府道明原委，承担责罚，却不知为何，县丞府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不知这位大人，可否替我们通传一声？”
　　郑寤生听着那句“那位姓殷的姑娘……自愿易容成我女儿的模样，去嫁给那个高官”，脑子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一颗心如同被滚烫的热油淋下，一抽一抽地疼，随之而来的是微湿的眼眶。
　　紧攥玉珏的手指陷入皮肉之中。
　　怪不得，打斗时你突然不还手了，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
　　你什么也不说，不是不说，而是没办法说。
　　枉我自认为日日寻你，当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却没有认出来。
　　用刑……
　　“来人！”想到殷澈在牢狱中可能遭受了什么，他高喝一声，大步转身，直奔牢狱的方向去。
　　“主子。”旁侧里闪出三五个侍卫，俯首听命，
　　“先通知木大人回来，再找个地方把这对母女安置好。”
　　“是。”
　　.
　　牢狱的墙缝里渗着肮脏的污水，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刺鼻难闻的气味，郑寤生裹挟着一身怒气走进牢狱时，周身三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狱卒们呆若木鸡，不知何事引来了这样一尊大神。
　　阴暗的角落，殷澈像断线的风筝般，伏在干草铺就的牢房里。
　　因为泼了冷水的缘故，干草早已不干，湿衣裹挟着草屑混进伤口里，动一动便疼得厉害。
　　污浊的空气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分外讽刺地钻入踏入囚室的年轻人的鼻孔。
　　他俯下身子，左手扒开女囚额前的碎发，小心抬起雪白的里衣擦了擦她的脸。
　　易容膏药褪去，一张截然不同却在梦中分外熟悉的脸浮现出来。
　　这是他的澈儿啊。
　　“传太医过来！”郑寤生脱下披风裹在她身上，一把将人抱起，起身出了牢房。
　　他抱着殷澈直奔驿站而去。
　　殷澈意识模糊，却感觉到有人在抱着她。
　　衣服是温热的，带着股纤细的檀香气息。
　　这是梦吗？她想。
　　发须皆白、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在廊下立了一排，听到传唤依次进屋来病榻上的人诊脉看伤，得出的结果大致相同：这位姑娘受的只是皮外伤，好生用药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可还有其他的问题？”郑寤生跪坐在屏风外，听着太医们轮番禀报，心中稍安。
　　“这位姑娘的嗓子无碍，但是现在略有红肿，怕是之前喝过什么不利于嗓子的哑药，等过几天药效过去，便无事了。”一个老太医小心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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