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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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不闻居中,先生讲学过半,敲门声响起,西亭引进来两个人。
  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先生不相上下的中年人,头发用一截树枝束起,穿了身黑色布衣;一个是六、七岁的女娃娃,穿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红衣。老者名唤孟州,是东山先生的多年挚交好友,小的郑寤生上午才见过,正是殷澈。
  孟州是谁?郑寤生在郑宫时,曾听君父提到过一两次。十余年前赫赫有名的大刺客,令各国诸侯、王公贵胄闻之色变的存在。
  已消身匿迹十余年,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何目的?
  此时殷澈乖乖跪坐在草席上行礼:“澈儿拜见徐叔叔。”
  智伯双手交叉背在身后,手上拿着竹简,允她免礼:“这是做什么?”问的却是孟州。
  孟州将智伯拉到一边,神秘兮兮耳语两句,智伯蹙眉不语,神色不悦。
  孟州叹口气道:“她太顽皮,我实在没办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送到你这里学学礼仪,听听教导。”
  “你这是自己惯坏了徒弟,舍不得严厉教训,所以丢给我?”
  “这是说的哪里话?”孟州有些心虚,却嘴硬道,“我一个大老粗,自是教不来那些文邹邹的东西,你东山先生不一样,才学渊博,名满天下,教一个小娃娃识些文字,明些道理,又不是什么难事。总不能让澈儿只知道打打杀杀,当一辈子睁眼瞎吧。”
  智伯问殷澈:“澈儿可愿意在不闻居读书?”
  郑寤生压下心底震惊的情绪,看殷澈扬起小脸乖巧回答愿意,只当殷澈年纪尚小,大抵还不知道读书学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新奇好玩罢了。
  智伯略一点头,转过身向孟州道:“那日后我管教你徒儿的时候,你可不许心疼。”当下吩咐西亭搬来一张案几放在郑寤生旁边,让殷澈坐。
  殷澈笑嘻嘻跑过去坐下,丝毫没有拘束之感。
  孟州努努嘴,示意徒儿听话些。
  殷澈只顾着摆弄竹简笔墨,压根儿没瞧见师父的表情。她不懂如何拿笔,撰着拳头握住笔杆,在墨砚里一蘸,整个笔头浸满墨汁儿,饱满鼓胀,将笔拿出来时,力道过大,墨汁横飞,溅了自己一身,飞了两点到郑寤生脸上。
  殷澈蹙眉,皱起一张小脸,不安地望着郑寤生。
  郑寤生端坐案前,神色肃恭,眼角余光瞥见殷澈不小心打翻砚台,沾了满手墨汁,努力憋笑。
  先生只当没瞧见,木着脸将一卷《九章》讲完。
  课毕,西亭带着殷澈下去洗手换衣服,先生让郑寤生留下来。
  脸颊上的墨点已用丝绢擦净,少年问道:“老师有何吩咐?”
  “殷澈初来乍到,你且先教他一些浅显文字,有了基础,再做打算。”
  郑寤生惊愕,让他去教一个小娃娃?岂不是占用他自己的学习时间?他虽然不大乐意,却不敢忤逆先生,答道:“是,老师。”
  “与人相处,为人处事,亦是学习。”先生悠悠道。他不过是看郑寤生一门心思都在学业上,性格有些孤僻,有意识地想让他多和陌生人接触,多交朋友。
  故此,课余时间,郑寤生除了要复习自己的功课,还要负责教殷澈认字。
  先从拿笔教起,他先做个示范,殷澈有样学样,却不得其法。
  郑寤生掰开她紧握的拳头,让手心空出来,食、中二指和拇指一起抵着笔杆。
  “像这样。”郑寤生在丝帛上写下一个锋芒毕露的“郑”字。
  殷澈笔一挥,落下一横,占了丝帛剩下的空间。
  郑寤生拧眉盯了会儿这一横,果断收起丝帛,带着殷澈去了后院空地,毛笔也换成了小树枝。
  几日下来,郑寤生和殷澈渐渐磨合。
  只要殷澈不耽误他学习,不没事找事,他很乐意与她和谐共处。
  殷澈这个年纪,正是小孩子调皮捣蛋、贪玩闹事的时候,追鸡撵狗、爬树翻屋、下河摸鱼、上房揭瓦,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敢做的。郑寤生也还是个孩子,可是他早就将童心死死按压住,忙着当一个让别人满意、也让自己满意的大人。
  郑寤生拿殷澈没辙。
  板起脸来训斥,她就老老实实认错,认完之后照犯不误,典型的知错认错不改错。
  郑寤生一心惦记自己的学习,本不大愿意教她,想着等她觉得厌烦的时候,自然会去跟先生闹腾,就不愿学了。
  偏生殷澈聪敏剔透,许多东西一点就通。她学得很快,最先学会的,是“郑寤生”三个字,见她聪慧,郑寤生又教了她自个儿、先生、西亭等人的名字。
  她仿佛一点不觉得无趣,在地上写了一遍又一遍,地上爬满歪七扭八的“郑寤生”。“再多教我写几个字吧。”她央求道,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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