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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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函陵。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顷刻间覆盖了雪地上的车辙印。
  
  暮色迷蒙,马车在梨花巷东段一间院落前停下,函陵县大夫孙宪等候多时,躬身从青黑色的车篷里迎下来一个少年。
  
  这孩子看起来十岁上下,身披狐裘,脸色苍白,嘴唇有些泛白和起皮,显然是冻坏了。
  
  随行仆人赶紧替他裹上披风,将伞撑在头顶。
  
  “公子远道而来,十分幸苦,下官已将房间收拾好,请公子今晚暂且住下,有不满意之处尽管告诉下人,下官即刻派人完善!”孙宪在一旁将少年人迎进院子,态度十分恭敬,唯恐得罪于他。
  
  虽然如今被一纸诏令发配到这小小函陵县,可眼前这位,却是货真价实的郑国公子,郑寤生,而且是嫡长子,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君。
  
  至于为何会来到函陵······
  
  孙宪之前听过一耳朵,似乎是公子寤生和君夫人生了嫌隙。
  
  君夫人是郑国国君的正妻,亦是公子寤生的母亲。
  
  然而这位公子自生下来便不得亲生母亲喜爱,反而是他的幼弟郑段,十分得母亲宠爱。
  
  院子不大,视线一扫便可看完院落布置,前面是三间房屋,左右各有一间耳房,青石铺地,院边摆了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桌旁两颗高大的梨树,枝干遒劲,延伸到院墙外头。
  
  郑寤生垂下眼:“有劳了,这样便很好。”
  
  天色太暗,孙宪看不清公子寤生的表情,这样简单一句话叫他拿不准,不敢再说什么,只道:“房子简陋,实在是委屈公子了。”
  
  煮饭婆子梅婆招呼同行的两个小厮将行李搬进去,孙宪凑上来:“之前给公子准备了接风宴洗尘,公子体恤下官后和百姓们,一律推却了,现如今只简单安排了一些吃食,不知公子吃得惯否?”
  
  进来屋内,桌子上摆着几份清粥小菜,饶是如此,看起来也比一路上啃的干粮好很多。马车到了驿站才能有补给,函陵地处偏僻,驿站也少。
  
  “费心了。”郑寤生道。孙宪不敢打扰他休息,寒暄客套几句便告辞离开。
  
  简单吃了两口食物后,郑寤生自去房间里休息。
  
  几天的赶路令人精疲力尽,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但等真的躺在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合上眼皮,脑袋昏昏沉沉,离宫前的情景一幕幕走马灯似的浮现。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王宫花园的湖面上结了冰,他带着小他三岁的弟弟去花园里玩雪。
  
  不曾想湖中心的冰面冻的不结实,阿段在上面蹦蹦跳跳,冰面破裂,陷了下去。
  
  宫人们一拥而上,赶紧七手八脚将小公子捞起来,小孩子冻得脸色青紫,哭都哭不出来。
  
  国君和君夫人闻讯匆匆赶来,君夫人抱着幼子放声大哭,经太医再三诊断确定无碍后才堪堪止住。他立在一旁,不知所措,既愧疚又恐惧。
  
  君夫人抬起头,眼睛红肿着冷漠看向他:“掉下去的怎么不是你呢?”
  
  他如遭雷击,心脏似有千万根尖针刺扎般疼痛。一瞬间,只觉得天地间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掉下去的怎么不是你呢?
  
  阿段遭此横祸,我也难过,可我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他失魂落魄回到寝殿,第二日便向君父请求离开郑宫。
  
  “为什么?”君父问。
  
  “段弟遭此不幸,君夫人心伤,儿不愿她看到儿臣再添伤悲,故想出宫住几日。”他如是说。
  
  郑国君准了,他便来到函陵。
  
  睁开眼,冷汗涔涔,湿发一缕缕贴着面颊,郑寤生喘着粗气坐起身。屋子里生着炭火,红光将黑沉的身影投到墙面上,静止不动,他像一只蜷缩在黑暗中的孤兽。
  
  来到函陵是他自己选择的,继续待在郑宫,长此以往,不知他那可悲又变态的母亲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郑寤生仰身躺下,盖好被。
  
  次日,天气放晴,昨夜落了整夜的大雪,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在明媚阳光下灿灿生辉。
  
  用罢早饭,郑寤生穿好衣服,打扮齐整,带着两个小厮提着东西出了门。
  
  出门左转,走过一段土路,穿过几户人家,在一间木门前止步。门楣上木牌做匾,题着“不闻居”三字。
  
  叩门声轻响,片刻功夫,一个眉清目秀、身着短褐、小厮打扮模样的青年开了门。
  
  “几位何事?”青年问。
  
  郑寤生执揖礼,态度诚恳:“晚生郑寤生,仰慕东山先生的文韬武略,特来拜先生为师,烦请小哥代为通传。”
  
  青年赶紧还礼:“可不敢受小兄弟这一礼,我家先生两年前便不再收学生了,小兄弟请回吧。”
  
  言罢关上木门,将主仆三人留在雪地中。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大些的那个名唤木三,只比郑寤生大一两岁;小的叫木四,与郑寤生一般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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